包粽子

       小姑子知道我喜欢吃肉粽，包好煮熟后给我送来十个。再过两周就立夏了，然后又到吃粽子的端午节，毫不设防地，就想到小时候学包粽子的往事。那时候，家家虽然都是一毛钱恨不得掰八瓣地过日子，端午节的粽子还是要包的，起码我们家是这样。

       母亲不会包粽子，每年看她感叹不会包粽子又要麻烦邻居的纠结样，我也以为包粽子是看似简单却是很难学会的营生，否则母亲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每年都叫楼上那位崇明阿姨给我们家包，也就用不着为了答谢人家，硬塞给阿姨一包粽子糖或别的什么好吃的，那可是需要我哥跟我妈纠缠一阵后才能吃到的零食呢。

       麻烦邻居帮我们家包粽子也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只等人家来了就包。于是，等我长大一点了，清洗粽叶的工作就由我完成，我妈负责烫粽叶。偌大一个洗澡盆，装着老多的粽叶，然后一张张用抹布抹一下，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工程可谓浩大。我哥是甩手掌柜、妹妹还小，为了能吃到粽子，只能是我付出。

       父亲每年都会说，自家学学啊，不会很难的吧……等我稍微大一点了（不过是小学五六年级的年龄），母亲决定让我学包粽子。

       母亲买了几个现成的枕头粽，拆开、合上，依样画葫芦后，终于把米包进了粽叶。然后叫上我一起包。我也学母亲的样，如此这般地包。试验阶段，包得不多，结果成功了，只是枕头粽变异成三角粽了---更好。虽然第一次包的粽子不怎么好看---大小不一、模样各异，烧熟后也是把糯米严严实实地裹在了粽叶的怀抱，不使其外露。居家吃粽子，只要味道好，模样重要与否不重要。

       试验成功后，母亲哄我再包，条件是：肉粽给我多吃，哥哥妹妹少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能多吃肉粽，对于肉丫头的我，无疑是很大的动力。结果，第二次包粽子母亲不参与了，全部由我完成。记得包好粽子后，我的小手指关节处的皮肤都有些碎了，那是扎粽子时用力拉绳子所致。

       父亲经常夸我会做事，这次，他喜滋滋地拿着模样尚好的粽子跟邻居炫耀啦：阿拉大窝头（丫头）自家学的……会包了，米老紧的，那两个捣蛋鬼只会吃，大窝头会做事。第一次炫耀，邻居还笑呵呵地跟着夸奖“侬大窝头手巧呀”。父亲反复显摆，邻居就支吾着应付了，还是小学生的我已能看出，别人不会一再听你炫耀，做人要低调。

       那年代，肉粽自然是包得少，赤豆粽和白米粽包得最多。我挑选粽子就看粽叶，油渍麻花的，肯定是肉粽。后来母亲煮好粽子后，把油渍麻花的选出来，藏好，计划分配。我就想，等我以后工作了，有钱了，全部包肉粽，吃它个爽。

       后来，我们家的粽子年年都是我包。等我从农场回到上海，当了船员了，工资奖金是地面工厂青工的翻倍，吃爽肉粽不是难题，就终于实现了包清一色肉粽的理想。嫁到婆家，我家小姑子会包小脚粽，包得比我好，我也就懒得包粽子了。当然，会回娘家包一些。

       几十年都不包粽子了，总是待端午节过后会想，明年自己包点肉粽吧，孙女宝贝喜欢吃。真到了包粽子的时候，又懒得了。好在亲家母会包小脚粽，更是没有动力包粽子。看着小姑子送来的肉粽，又在思忖，今年，自己包点粽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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