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9点50分的航班，抵达澳门刚过12点。出关就有酒家的班车迎候。订的是“威尼斯人大酒店”，“仆欧”制服笔挺，那根松松打结的红领巾真有点西西里人的放荡不羁。女儿说，在澳门花很少的钱就可以住五星酒店，而在香港花很多的钱却住得很差。果然，那间“2385”客房，让第一次离开大陆的我不“刘姥姥”也难。酒店位于氹仔，是近年来崛起的开发区，从落地大窗望出去，还有不少建筑工地。威尼斯大酒店本身就是一个旅游景点，我最感兴趣的是大厅里的天幕，幽蓝的天空上朵朵白云，明知是假的，我还是很喜欢。几百个客人用餐，头顶青天白云，却丝毫没有阳光下的焦灼，只有一丝清凉。那种蓝色很暗，有点“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意境，让人联想起北极圈里的“白夜”，给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增添了一点点末日的惆怅。既然是威尼斯，就得有运河；既然是运河，就得有“刚朵拉”；既然是“刚朵拉”，就得有“桑塔露西亚”。我们老两口携着毛豆乘坐一程。那位金发小伙子一边撑船，穿过一个个桥洞，一边高歌三曲，全是那不勒斯风味的。要不是两岸闪光灯嚓嚓，游客把我们当成了“一景”，我也想跟跟那首“阿依古里、阿依古里”的歌（《缆车》）呢。

        当天下午我们就乘坐酒店班车去了最著名的大三巴。大三巴圣保禄教堂正面前壁的遗址，因形似中国传统牌坊，故又称为“大三巴牌坊”，如此中西合璧在全世界的天主教堂里是独一无二的。以它为核心的“澳门历史城区”在2005年被联合国列为“世界遗产”。我去了市中心的议事亭前地、建于1784年的民政总署大楼、哪咤庙、旧城墙以及多处的教堂，并没有感到震撼，原来，要欣赏这些文化内涵厚实的古建筑需要敛息屏气，需要聚精会神，还得有敬畏感，岂能走马看花、岂能“大兵团”？可是很遗憾，现今的大三巴街、花王堂街、卖草地街都成了名副其实的美食街，人挤人、人踩人，与我们的老城隍庙一样。满街洋溢着凤凰卷、杏仁饼、花生糖、烤肉脯……的香味，更有热情的店员站在街中心，托着小盘要路人“尝味道”，一给就是一大块！谁能挡得住澳门点心的诱惑呀，比一比，“文化”就不得不靠边站了。不过“靠边”管“靠边”，这些文物保管得不错，在那么小一块地方集中了那么多联合国认可的“遗产”，也是中国人的骄傲了。

         我素来是个爱静不爱闹的人，走在热闹的新马路，瞅见斜里有一条人迹稀少上坡的横马路，赶忙就拐了进去。这一进就看见了一片新天地；我不敢说这儿就是澳门最纤细的神经，可它一定更靠近澳门市民的灵魂。这条马路叫“东方斜巷”，街上稀稀拉拉有几家商店开着，大部分都是铁将军把门，顶头是一家画店，一位老师傅正笃笃悠悠地画人物；里面还有一家好像没有顾客的咖啡馆，在一个号称“苏鸦利大厦”的破烂建筑前挂着《澳门论坛日报》的招牌。再推着毛豆往上走，乖乖不得了！那里竟藏龙卧虎一样掩藏着不少“世界遗产”，也是朋友给我介绍过的。高坡处的“岗领前地”上有人在跳舞，两个黑人青年在一遍遍地教，而学的中国人里有年轻人，更有富态的老阿姨。我看了许久也吃不准，这是健身还是表演前的排练呢？但我知道，这就是澳门人真实的生活，和文化遗产无关，和斜巷外的人流无关。他们那种淡定的、与世无争的安详，给我印象极深！再拐上去，有何东图书馆大楼、圣奥斯定教堂、岗顶剧院、圣若瑟修院及圣堂，还有“郑家大屋”。除了我们，没有任何游客，一幢幢古建筑沐浴着阵雨后的阳光，在古朴里又透出了历史的光亮……就多拐了一个弯，人们怎么就不肯进来，他们错过了多么美好的景致呀！对于旅游者来说，“好景点”都是从“于无声处”捞出来的。“东方斜巷”，我一辈子不忘！

         吃足了美食，乘坐大巴回酒店。晚上去了酒店底层的赌场。很大，和电影里看到的差不多，没有新鲜感。玩的人不算多，左顾右盼，也没有发现周润发那样的料；工作人员也多是老阿姨，发牌、发筹码，伸出长杆子捞回筹码的手法虽纯熟，可是那体态和气质与我们上海的小菜场阿姨，没有多少区别。大概，大概周润发们都去老牌的“葡京大酒店”了吧。

               （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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