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0年09月16号 21点 阅读 9923 评论8 点赞15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淘旧书忆事
我酷爱看书。但少时家贫,囊中羞涩,虽常常留恋书店,然总是看多买少。新书价格实在咬手,渐渐养成喜于旧书店淘书的习惯。
那时候,大街上书店多,有卖新书的,也有卖旧书的,旧书店隐隐有一股古旧之气,这才是真正的书香——我以为。
爱去旧书店的人,大抵钱不多,时间尽有,慢慢地淘,乐在其中。而有幸搜觅到一本心仪的好书,其欣喜直如苏夫子所言,不啻为“穷儿暴富”也。
书之成为旧书,价格就低了不少,许多书低至二三折、一折就卖。价虽廉,却也不乏好书,我的一本《淮海居士长短句》,1角2分钱;一本厚厚的与《官场现形记》齐名的《文明小史》,4角钱;还有一本《蜃楼志》,3角5分钱。
文革时,我的书被一窝蜂抄走,撕了?焚了?还是被人昧下了?不得而知,奈何!
这些,自然都是像旧书一样的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转移星斗。几十年过去,我发现书店的命运总是有些不济,几兴几废。如今,卖新书的书店寥若晨星,旧书店则彻底湮灭。淘旧书,并以之为乐的光景一去不返。
不过,幸运有时就在你无望时突然现身。
回忆2019年,我最大的幸事,就是遇到一个书摊——地摊,就在墅沟路往迎园路的拐角处,一大块编织布上,摊的全是书。粗粗一看,有世界名著,也有中国古典文学,还有一些杂书。我周身立即血脉贲张,忙不及地趴下身,几乎是半跪在书堆里了。好书真不少,我拿起这本,又放不下那本,还觑一眼旁边的“淘友”,生怕他选走了我想要的书。书几乎全是先前的旧书,只要看封底的定价就知道,凡定价在一二元的,无不是老版本。
但不知,这些书的现价如何?我随手拿起一本问老板。老板笑言:称斤。我这才发现书摊旁有一个盘秤,边上有块纸板,上书:每斤6元。我吃惊不已,这么便宜!
我抱着一大摞书,倚老卖老地喝令老板起身,把小杌子让给我坐。坐下,我不紧不慢地进行第二次挑选。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英国女作家简·奥斯汀创作的长篇小说《理智与情感》,我想再没有时间第二次读了;英国十九世纪小说家萨克雷的成名作《名利场》太厚,只怕也读不完;《东周列国志》品相不太好,都舍弃了。最后选定了日本作家东野圭吾创作的长篇小说《白夜行》、苏格兰经济学家哲学家亚当·斯密的一本经济学专著《国富论》、日本村上春树的一部长篇小说《海边的卡夫卡》、美国当代著名作家海伦·凯勒的散文代表作《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还有《清辞选注》《古典汉语词典》《声律启蒙·笠翁对韵》,全是老版本。10来本书往秤盘上一放,总共才43元,如今的43元能买到一本正版新书?这次,我在他的书摊上淘到最称心的书是一部辞书:《古典汉语词典》,1000多页,精装,封面是醒目的明黄色,有浅绿色的暗花,影印着一些甲骨文,风格既古朴也不乏现代气息。翻开内页,大字小字,字迹清晰,我随便查了几个字,从注音、释义到例证,都很规范。纸质也好,看着养眼,我断定是正版。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买好的书装进老板赠送的塑料袋,心里喜滋滋的。
我在书摊盘桓半日,许久才回家。提着这些意外得来的爱物,轻快地走在半路,忽然心生后悔:不该放弃了《麦田里的守望者》《幽谷百合》《羊脂球》和《包法利夫人》,复返书摊,再次翻找,已杳然不见,显然是被内行买走了——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日后多少次,我有事无事,常常到上次买书的那个地方转悠,但那个童话一般现身的书摊,再也没有出现……
唉!别了,旧书店!别了,旧书店淘书的美妙时光!
文/顾宪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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