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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大伯”的生命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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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20年07月29号 11点 阅读 10038 评论11 点赞29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大伯”不是我的大伯,是作家阎连科的大伯,是他在《我与父辈》里描绘的一位农村老人。

            稍稍关心文坛,应该都知道阎连科,他和莫言、贾平凹齐名,得过很多奖。他擅长农村题材,作品我爱看又怕看,全都是因为“真实”。他让我这个“城里人”知道当我在埋怨命运不公平、“青春有悔”的时候,其实那些荒诞的年代里,真正的“地狱”是农村,农民兄弟那才像蝼蚁般活着。 “苦”,这是我对阎连科作品的总印象,总是把它们当成忆苦思甜的好教材。

     但看得多了,想得深了,就懂得,其实阎连科的作品不光是“忆苦”,是控诉,在那一片荒脊的土地上、在那些蝼蚁般劳作的人群里,也萤火虫般闪烁着智慧的光辉;正是这些智慧让我们的农村和农民生生不息,绵延至今。

     阎连科在《我与父辈》里回忆了三位老人——父亲、大伯和四叔。父亲去世得早,四叔是半个城里人(农民工),他跟大伯亲如父子,无话不说,回忆得最为细致。作者用大量篇幅陈述了大伯的生命观,这里简直包含了我认为是最深刻又最朴素、甚至是最实用的人生智慧;经过作家的复述,就更加上升到了理论的层面。

     “大伯”享年82岁,在当地、在家族里算是高寿了。他不是健康人,72岁的时候偏瘫,虽然生活能基本自理,毕竟无法行动自如,躺着、坐着、走几步,是他最后10年的基本状态。阎连科探家时去看望了老人家,伯侄畅谈。他说起了自己的“后事安排”,关照到了“那一天”,再远、再忙也要回来。交代完以后,他笑了,“笑得自足、自然,仿佛把身后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都落实妥当后,剩下的事,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光下,或者过道里,等着死亡,等着生命最后一刻按部就班地走来或突来”。阎连科描述道,大伯好像看着一片树叶从树梢摇摇身子落下了,只有一种平静和温暖。他静静地等待,仿佛明白“人生无休无止的疲惫与辛劳、奔波与周旋,其实都是最终为了这一刻——死亡和消失”。

     阎连科感叹道:“大伯对死的坦然让我震惊和尊敬”。

     作者说,面对死亡有两种人最为平静,一是能把生死关系上升到哲学高度来认识的大知识分子,二是如大伯这样不识字的农民,他们不一定信教,但相信人生的归宿和去处,是从一种环境到另一种环境的转换;基于这种认识,作者归纳出了不少农村老人一种我们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观念——“以死为友”。

    听到这四个字就“吓人到怪”呀……

     阎连科分析高寿者,除了生理、医疗条件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可以把死亡当成朋友。他说把死亡当作了敌人的人,会为了生命而争斗,反倒最终用力过度而消耗了生命;怕死者,会因为惧怕而更早地招致死亡的到来或突袭。”可那些能够把死亡当成朋友的人,因为可以“平和相处,同室一居,同言同说,晨起而乐,日至而眠”,视它是“生命的幕僚和命运最后的亲近者”,使它忘记了回程的日期。死亡是一份邀你上路的通知书,既然已经到达,就不要急于打开信封,把它放在一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阎连科总结说,正是大伯与死亡的平和相处,才使他多病而无恙。

      大伯本来还可以活更久,最后是在烤火时起身添加柴火不慎摔倒在火边猝死的。他忘了自己的偏瘫,一摔,惊醒了死亡的回忆,而让他很快离开人世。阎连科赶回家守灵,他在换香的那一刻听见大伯的话——

     “你年轻活着时,要好好和生活相处在一起;到你年老,疾病和孤独降临时,你一定要和死亡好好相处在一起。别忘了死亡其实每时每刻都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也别每天都记住死亡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

     许多老人都忌讳这种“不吉利”的话题。正因为如此,我才对阎连科的论述倍感兴趣。这些年我们的观念进步很大,我们接受了“与狼共舞”,接受了“与病(包括曾经谈之色变的“肿瘤”)同存”的观念,是由于认识到了衰老、疾病都是怕不来、避不开的,只能接受它、容忍它,如果我们还能接受“大伯”的豁达的生命观,应该是更大的进步了。至少我自己,非常感谢大伯,感谢阎连科。尊重规律,遵循自然,有时候不是一件容易和轻松的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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