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情怀

（周爱民）

    最近我在整理资料时，翻到了珍藏的1962年3月7日的《解放日报》复印件，上面登载记者马庚伯采访我母亲先进事迹的图文。当年母亲38岁，如今已93岁，但她生活能自理，享受着天伦之乐。

   1945年母亲从宁波老家来到上海，同已在上海做工的父亲团圆。父母共育有9个子女（其中一个大哥幼时病亡）。回忆起解放前的苦日子，母亲常说：吃水勿忘掘井人，你们要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母亲很能勤俭持家。我打记事起，包括爷爷，家有11口人。虽然父亲当时是上海电机厂行政科科长，月收入有114 元，算是高工资了，但要安排好一大家子开销不知有多难。年底，母亲就开始做下年度收支计划，列出必须支出的8个孩子的书杂费、添置物品衣服和公用事业费等，盘算各种票证如何合理使用，同时制定每月开销计划，甚至衣服的大改小、老翻新都要事先算好。那时我们小，有时半夜醒来看到母亲还在灯下盘算开销或缝补衣裳。同时，她还响应政府号召，参加每月2元的贴花储蓄。我家的陈设虽旧，可整洁舒适，生活井井有条。

    贴补家用，瘦弱的母亲参加劳动大队的挖沟、平地、植树、填河，什么活都干，中间1个小时的午饭休息时间，她赶回家照顾几个幼小的孩子。有一次下暴雨，别人劝她不要回去，可她放不下孩子，冒雨赶路30多分钟，到家已浑身湿透，为此感冒咳嗽了好一段时间。后来她参加缝纫组工作，锁纽扣、剪线头等，常常忙到夜深。虽然生活条件艰苦，但我们8个子女走出去都清清爽爽，即使衣服上的补丁都是线脚均匀笔直。邻居赞道：周家姆妈手巧会当家，老来赛的。

    楼下有个王阿姨，男人犯罪入狱，独自带2个孩子，生活很苦。母亲不忍心，不仅教她合理开支，还不时地让我们送点米面或带肉的菜肴帮她家度难关。有时小妹会嘟囔，母亲说，我们省一口，帮帮她。

   1962年，母亲被评为上海市“好当家”后，她的事迹在各个街道巡回展出，很多市民慕名前来取经，不少外宾也到我家参观。一天，远在宁波的外公看到解放日报上我母亲的照片和事迹，高兴得逢人便讲。

    80年代以来，家里日子越来越好，可她依然节衣缩食、缝缝补补。75年我在部队时送给父母的一条军毯已经变硬，毛也掉了不少，她包上一个外套还在用。前年我和爱人买了一条2斤多的鹅绒被给她，同时想把军毯和老的棉被处理 掉。可她说，鹅绒被虽好，可处理掉老物品我舍不得。

    母亲原是文盲，解放初期怀孕5个月时参加妇女扫盲班，认识了不少字，如今她还能读报、看电视节目中的字幕。当时为了按时交纳我们的学杂费，年初父亲 向单位工会互助基金借60元，然后每月从父亲工资里扣除10元还借款。深知父母的辛劳，小时候我们8个子女读书都很努力，好几个担任大队长和中队长。每当母亲看到有子女获得奖状，都会在微笑中奖励一支铅笔。我小学二年级时，有一天看到学校 总务室门口放了一大堆钉子，有几个同学拿着钉子玩，我也拿了几根一路玩到家里。母亲发现后立即要姐姐陪我把钉子还回去，还要向老师认错。

    母亲不善言辞，但宁苦自己不苦孩子，宁亏自己不亏别人，还热心公益，帮邻居排忧解难，经常乐呵呵的。前些日子，有个50多年未见的老邻居巧遇我母亲，好奇地问她：周家姆妈，我比侬小20岁，毛病勿少，侬身体哪能介好？她笑答：子女孝，少烦恼，多吃素，少吃药，多动动，少念老。

    母亲这辈子，被评为扫盲积极分子、优秀楼组长、里弄工作积极分子、闵行区“十佳开明婆婆”、上海市“好当家”等；而我们这个30多人的大家庭曾五次获得闵行区“五好家庭”的荣誉。我们家庭中，有市先进教育工作者、市三八红旗手、部队三等功荣立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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