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监房里的号饭刚刚送到，同监的152号不知是发了什么神经，迫不及待地对着铁门外的看守民警大叫：“队长，我要求提审，我要交代罪行。”同监房的其他号犯感到无比惊讶，个个面面相觑。

       看守民警对这种老滑头见得多了，不当一回事：“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要摆噱头。”

        152号一本正经地说：“昨天我听了你们的法制宣传广播，想了一夜，今天想通了，我想从宽处理。”

       看守民警非常高兴，想不到昨天的监所政治攻势发挥了作用，就问：“你的承办是谁？”

       152号说：“是南方派出所的王所长。”

       民警记下了承办单位和承办民警姓名，对152号表扬道：“这就对了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完，专门瞥了王龙弟一眼。

       王龙弟被强制羁押的第八十九天，春申公安局南方派出所王副所长跑进了邢钟办公室：“邢大，向你报告一个事情。今天上午我们所里承办的一个叫崔大牛的盗窃嫌犯向我们揭发，说他昨天夜里听到同监房的153和154号的一段悄悄话，说的好像是153号叫154号帮忙，让他出去后帮他将一辆自行车处理掉，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是为了153号的一起什么杀人案件。”说完，呈上二张讯问笔录。

       邢钟接过笔录，仔细看了一遍，禁不住叫好：“好兄弟，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说完，顾不上招待王所长，直接给吴副局长打电话：“吴局，有个好消息告诉您，南方派出所承办的一个对象，刚才检举揭发王龙弟昨天夜里和另一个同监房的人商量着要如何毁灭他杀人罪证的事情，你看我们是不是马上提审152号，然后再提审王龙弟。”

       吴副局长反问：“昨天你们不是在突审王龙弟吗？”

       邢钟回答：“对呀，估计这小子杠不住了。”

       吴副局长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直到邢钟以为电话断了，连续呼叫“喂喂”，他才说道：“小邢，最好现在不要马上提审，免得引起王龙弟的怀疑，订立攻守同盟。还是让152号继续监听，观察他俩的下一步表现，同时做好对152号的保护措施。”

       邢钟听了吴副局长的指示，觉得刚才过于冲动了，就对他说：“对，吴局，您提醒得及时，我马上去落实。”不过心里还是不死心，再问：“吴局，您看我们什么时间提审王龙弟，他被强制羁押已经快三个月了，离规定的最后期限不远了。”

       吴副局长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果断地说：“明天你们同时提审152、154号和王龙弟，争取全面突破，实在不行，我与地区检察院领导协商，提请批准对王龙弟的逮捕。”最后，又补充一句，“明天，我和你们一起提审他。”

       王龙弟被强制羁押的第九十天上午，也就是对他依法采取强制羁押措施规定期限三个月的最后一天，春申公安局组织了三支审讯力量，由刑侦大队邢钟、侦查员蒋国华和南方派出所王副所长负责审讯152号嫌犯，核实王龙弟和154号俩人的对话，防止152号邀功谎报；由吴士冲副局长和侦查员李得清审讯王龙弟嫌犯，他俩要与王龙弟一决高下；由刑侦大队审理中队长奚振明和侦查员陆志剑负责审讯154号嫌犯，他们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全面掌握王龙弟杀人事实的证据。

       152号嫌犯被带进了五号审讯室，他见来了一个比王所长还大的领导，立即显出一副低头哈腰的样子：“我要立功赎罪，我要立功赎罪，请政府给我一次机会。”

       王副所长对152号嫌犯说：“这是我们地区公安局刑侦大队邢大，你把给我们说的情况给杨大再说一遍。”

        邢钟面色冷峻地对着152号嫌犯说：“小刘，欢迎你向政府检举揭发，不过，我有言在先，检举可以，但是如果捏造事实谋害他人，那是罪上加罪，知道了吗？”

       152号嫌犯一脸微笑，不住点头：“不敢，不敢，我确实听到的，如果我瞎说，你们枪毙我好了。”

        王龙弟是第二个从监房内被带出来的，他进入审讯室后，不停地张望，好像在寻找栗老师，又好像在辨别今天来提审的人是哪些人？

       李得清待王龙弟坐定后，开口道：“王龙弟昨天一整天考虑的怎么样？”

       王龙弟看了看吴副局长，又看了看李得清，不说话，心想今天任你局长来，我就是不承认。过了今天，只要154号朋友出去了，你们放得放我，不放也得放我。

       吴副局长在等待邢钟的最新核实情况，不急于和王龙弟摊牌，就和他绕圈子：“小王，你不要以为我们没有掌握你强奸杀人的证据，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常说，一人作案是铁门，二人作案是木门，三人作案是纸门，你知道你现在处在哪道门？”

       李得清接着吴副局长的话，话里有话地说：“对你的罪行不是判不判的问题，而是如何判的问题。”

       上面是吴副局长和李得清对他宣传党的政策，下面是王龙弟在边听边想。他感觉今天他们的态度很和气，像是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又像是在代表政府宣判他的死刑。他越想越紧张，原来一颗沉稳的心又急促起来。

       此时，蒋国华走了进来，他直接走到吴副局长身边，把摞在手里的几份笔录送到了他面前。

       吴副局长待蒋国华走后，对王龙弟的说话口气明显加重：“王龙弟，你的时间不多了，你的犯罪事实我们已经全部掌握，如果你再一意孤行，顽抗到底，等待你的只能是逮捕、公诉、宣判、执行死刑。”

       王龙弟甚感不解，刚才他们还蛮客气的，现在那个皮肤黝黑的胖胖的人进来后，怎么就不一样了，难道他们真的掌握了我杀人的新证据？

       奚振明见到154号嫌犯进来时，觉得有点面熟，转而一想，喔！想起来了，原来是“流窜犯”，于是带着嘲讽的口味警告154号嫌犯：“老朋友，你出不去啦！”

       154号嫌犯刚刚坐到受审椅上，听得奚队长这么一说，一脸紧张，小心探问：“什么意思？我的问题已经全部交代了，为什么还出不去？”

        奚振明一拍桌子，正声道：“你是旧罪末了，又添新罪，是数罪并罚，从重处理，知道吗？”

        154号嫌犯戏皮笑脸道：“我只有贩卖银元的事实，哪来的新罪？”

        奚振明双目盯着154号嫌犯，以泰山压顶之势说道：“你的新罪是包庇罪，而且是严重的包庇罪。”

       154号嫌犯一听，马上知道奚队长指的是他前天夜里和153号俩人在监房里的对话，他搞不懂公安机关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153号为了保命自己已经坦白了？不可能，哪还会是谁呢，难道是152号？

        奚振明看到154号嫌犯一副紧张的神色，判定152号检举的情况是事实，于是加大攻势：“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二条路，一条是将功补过，检举揭发他人的罪行，争取将功赎罪，另一条是继续包庇他人犯罪，数罪并罚，从重处理。”说完，像是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严正警告他，“至于我们是怎么知道你的新罪行的，你不要猜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公安机关有的是各种手段。”

        154号嫌犯后悔极了，但顾虑重重。交代吧，对不起153号。不交代吧，公安机关已经掌握了他包庇杀人犯的罪行，如果153号再主动交代，那我真的要吃大亏了。

        奚振明见154号嫌犯低头不语，马上缓和口气开导他：“小刘，153号值得你为他背罪吗？他是杀人罪，你是投机倒把罪，一个是重罪，一个是轻罪，你不要为了江湖义气走上重新犯罪的道路。如果你主动交代问题，我们可以对你从轻或者减轻处理。”

        154号嫌犯还是将信将疑：“领导，你说话算数？”

        奚振明明确答复他：“这个我可以作主，只要你真心悔过，我一定帮你从轻处理。”

        154号嫌犯感到大势已去，心想如果再不交代，那不是等于自寻短路嘛，于是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前天夜里和153号一段绝密对话……

       至此，王龙弟涉嫌强奸杀人的证据越来越充分，等待他的将是一步步的法律程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