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4年12月18号 06点 阅读 4976 评论5 点赞17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上海爷叔,侬好!”
“上海爷叔,侬好!”你或许无法理解我听到这亲切的声音时的那种激动,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天,我碰到的那个络腮胡子的外国大老板荻克,真无法与当年那个小华生联系起来,真的,他竟然就是当年偷黄瓜的小老外,他是犹太人,在中国的名字就是叫“华生”!
这件事虽又过去许多年了,可我还记得很清楚! 这当然是“开放”中的事,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是真实的。 退休前,我在‘东宫”工作,当年,它是上海市对外开放的窗口单位,我负责分管外事工作,周总理常说,“外事无小事”。我们每次接待外宾,都当大事来抓。 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接待的任务很重,接待来自五湖四海的外宾,一年何止千百。每次接待,方式均是大同小异,都记不清了。只有一次的接待中,给我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
这是一个深秋的下午,上海“外事办”介绍来自以色列的工商界代表团,一行共8人,这次,还有“市外事办”陆副处长陪同。当我们在外招室介绍情况后准备到各处参观时,忽然一位络腮胡子、年约50多岁名叫狄克的外宾,把我拉到一边,在走廓一头,他突然说“上海爷叔,侬好!”
我吃了一惊。他说,“你认不出我来了,因为我长大了。但我还认得你,因为你左额头上有块小疤;我在中国名字叫“华生”,我就是当年的小华生!”
“啊华生?你是“华生”?”那变化太大了。”华生说:“你没大变,只老了一点,我还要叫你:“上海爷叔!”。
. ......... 思绪一下子把我拉回到36年前。那是1954年初夏,我在虹桥路美华村上海市干部疗养院休养,常去中山西路田埂散步,一次在麦浪里,看到不远处有个中年农民在追打一个孩子,引起了我的关注。 走近一看,这孩子是蓝眼睛、卷头发的外国人,大约十岁左右。我上前劝架,农民说,“他偷吃我家黄瓜,这犹太小瘪三是小偷!” 这孩子结巴着用上海话说:“因为肚子饿,不小心摘了一根黄瓜,不是叫“偷”......”
作为干部,虽然人在休养,也要主持社会公道。我批评了这个小孩,并从口袋拿出人民币一千元,作为赔偿,这农民很憨厚,不肯拿钱,说,“既然他认了错,也就算了!”
.. ... 农民离开了,小犹太还站在那儿擦眼泪。 我走上前:“小朋友,你住在哪?”他指指前头的碉堡:“在那里面。”原来,西郊附近七、八个废弃的碉堡里,近几年来都住进了犹太难民。 “我叫“华生”,爷爷给我取的名,原住在提篮桥那儿,爷爷、爸爸病死了,我妈没办法才搬到这儿的,那里头还有我姐姐和哥哥...... 这天,因为时间关系,我匆匆回到了疗养院。
我没有告诉他住在哪里,因为那时有“纪律”的,只是说,我以后再来找你。
一个多星期后,我又到华生住的旧碉堡附近,他远远见到我,就奔了过来:“上海爷叔,侬好!” “你好!”我简单回答。 这次,我是有备而来的,知道这里的犹太人很穷,救济款并不多,我拿出自己的8万元人民币,作为救济、赞助他们。他坚决不肯收,我慌称说,是我们“领导”叫我给的!同时,又拿出当时青少年都爱玩的抽“溅骨头”送给他。并在一抉废旧的水泥地上示范了几次抽“溅骨头!”教会了他玩后,他十分高兴地说:“呵!溅骨头.....”
以后,我又多次送些饼干之类另食给他们姐弟!后来,熟悉了,我们似乎成了忘年交好朋友。 不到半年,我仍回到外滩机关上班,后来,发现田野里破碉堡群内,也全都“人去楼空”.......
与小“华生”的不期而遇,不,是现今的西装革履的狄克先生。在此等礼仪接待场合下,大家不宜久叙,交换各自名片之后,他从上衣口袋摸出本支票薄,我认识的中文是“中国银行”,他随手从手提包摸出笔来,开了一张10万元人民币的支票,说:是还给当年那个”领导”的,再加上2万元利息!天哪,当年用的是旧币,怎能与今天的人民币相提并论呢?
在代表团去小剧场观看文艺演出时,随团翻译吴先生告诉我,这八人代表团全是几个以色列财团的总裁与董事长,他们与中国多年来有贸易往来。这次到上海还是第一次! 狄克是某大公司的总裁,已是多次来中国到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购置中国电器及各类玩具。小吴特别说起,他这一次购制两节列车车皮玩具时,狄克先生还特殊关照义乌中方老板,要求定制500套中国传统玩具:抽“溅骨头!”......
大约一刻钟光景,荻克见我没进小剧场,他也从场子里溜了出来,说,要与上海爷叔多聊几句。 我们手搀手进入中心花园亭子,坐定后,各自简扼介绍别后几十年的经历。
他说,“我也是“老上海”了,怎么对上海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说“那时你还太小。”荻克说:““国际饭店”我一直听大人讲,虽没去过,可大人们说,高得插天!昨天,我们去那里楼上吃西餐,看看上海别的房子都比它高,它变成“小弟弟”了....”
荻克又说,小时候,我跟爷爷去了一次浦东,乘“翘翘板船”去的,是荒草地一片,昨天,我们在外滩看到上面有“地球”的那个什么明珠?”我补充说:“叫东方明珠”! ‘’上海浦东看上去比新加坡还要好!”荻克又补充一句。
我介绍,现在叫“改革开放!”荻克竖起拇指:“啊,中国的改革开放好!”
. ...... 翻译吴先生在招手,我俩返回小剧场门口,等待大家散场出来! 外宾们从剧场出来,我正为着一张支票在犯难。如推搡着还给狄克,肯定会十分难看;收下吧,又违反外事纪律。还是在一旁的陆副处长有经验,说:让我带回“市外办”,请示领导后,通过外交途经介决!
分别时,狄克把我紧紧拥抱,不断念叨:“上海爷叔,侬好!!我以会再来看你的!” ........ 已经又是30年过去了,与以色列总裁狄克,不,犹太人小华生的一次不期而遇和接待。 又见“小华生”这一幕,还一直在我脑海里翻腾.......
在庆祝建国75年的今天,我把经历的这一真实事件写出来,觉得更有纪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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