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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衣食住行 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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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24年11月04号 06点 阅读 1924 评论0 点赞15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衣食住行,人间烟火

                           ------半世漂泊安居梦

  流年似水,似水流年。

  衣食住行,人间烟火。

  不久前的梦境中,当我为和弟弟挤在一张小床上而抱怨时,过去那栋宅院西厢房席地而卧的父亲突然一跃而起,嘟囔出一句“咱不干谁干?!”,继而发出一声无可奈何沉重的叹息,左撇子手熟稔地抹灰砌墙,似乎在回应我的抱怨也弥补对家人的“亏欠”------许是生前经历了半世居无定所漂泊寄人篱下的愁苦心酸,梦中另一个世界的父亲,总是在不停地盖房,为我们这个家留下一处又一处完工或未完工的房产甚至一栋石砌宫殿式的豪宅,梦中的我幸福着欣慰着。勤劳能干“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曾一次次迁怒一次次耿耿于怀于我自小的笨拙无为,他的愠怒他的冷冷旁观令常我羞愧汗颜而记忆犹新------我的动手能力哪怕只有父亲的百分之一,他也不至于如此啊!

  八位兄弟姊妹中,母亲排行老四,姥姥把所有的家庭重担都压在当年身材瘦弱的母亲身上,丫头一样使唤。婚后无房,父母暂住姥姥家,家庭担子更重,还得经受姥姥的冷眼恶语。在一位老姑的提醒下,父母从姥姥家搬了出去租房住,姥姥甚至连个箱子都不让母亲带走。我就出生地在县城西大街的租赁房,呱呱落地时八斤重。我出生时租住的那家房东,性格乖戾,尖酸刻薄,连着赶走了数家房客,好几位邻居都善意地耳语过母亲,缘分所在吧,我们一家与房东却处之泰然,从未有过争执红过脸,直到回老家居住。67年国家号召支农下乡,母亲从县城的工厂调到离县城9公里离老家不远的西苏油棉厂,当时我还在吃奶,乡间土路坎坷泥泞,母亲骑自行车回老家给我喂奶不方便,只好在工厂所在的西苏村租房。在西苏租房住的那几年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印象,房东是个哑巴,我恐怖于她与人交流时哇啦哇啦连比带划很有些夸张的肢体语言。断奶后搬回老家,举家流浪的日子暂时告一段落,在贫瘠的故乡,我度过了九年童年时光。当年爷爷奶奶一家和本家二叔合住一个小院,后来有了新的宅基地,伯父搬了出去,新宅南北纵深,东西九间地皮,伯父盖了五间北屋和一大溜西屋,给我家留下四间,原有老宅归我家。老宅堂屋北屋三间,西厢房两间,北屋一扇小窗采光不好,父亲在东墙靠过道处开了一扇小窗,屋里亮堂了一些。西侧的里间无窗,与西厢房隔着一条小过道,大白天也黑乎乎的。堂屋正门口一张高腿方桌,左右各一罗圈椅,桌子后面是一条棕黑色油漆条几,中间一面刻有纹饰的“穿眼镜”,左边一个插有鸡毛掸子的大花瓶,右边一个小型竖柜------当年的农村家庭,仅有的这些家具是标配。土炕上放有一个盖子特别笨重厚实的柜子,用以盛放衣物,被褥会打成卷,当年农村似乎没有叠被的习惯。土炕铺的是谷草和麦秸,一翻身会簌簌作响。黑色的粗布枕头也用谷草和麦秸填充,鼓鼓囊囊比现在的枕头高出差不多三倍。近水楼台,母亲在油棉厂工作,榨油后的棉籽壳俗称剥孕籽,用来填充枕头,富有弹性软绵绵的,谷草和麦秸里掺进一些剥孕籽,减轻硌身,睡觉时也相对要舒服一些。

  欺男霸女的民兵连长一肚子坏水,不分给我家口粮,76年父亲被迫带领一家人背井离乡到县城,户口落在当年“农业学大寨”样板村姥爷的故乡河北铺村。村支书感激一手电工手艺的父亲为村子电业立下的汗马功劳,让父亲随意挑选宅基地盖房,可仅凭母亲30多元的工资养活一家,捉襟见肘,温饱都成问题,父亲苦笑着拒绝,一句“连个墙头也垒不起”道尽心酸与尴尬。河北铺现在成了全国闻名的标准件集散地,如果当年我家临街建房,日后改造成商铺,日进斗金,想必生活当是另外一种模样。

  后来母亲在单位申请了一间宿舍,贫嘴张大民一样的蜗居。瓦房潮湿阴暗,起夜开灯,满地的西瓜虫(潮虫)惊慌失措四处逃散,直看得你头皮发麻。瓦房年久失修,“屋漏偏遭阴雨天”,电闪雷鸣中,父亲穿着雨衣踉踉跄跄在屋脊上蒙塑料布的情形记忆犹新。当年县城小站早晨四五点钟有一趟进京列车,老家亲戚舍不得住旅社,进京的头天晚上我家就成了驿站,家人自然也就没了住处,父亲灰溜溜地回厂,母亲和我只好借宿职工宿舍,每逢那种情况,即使一百个不情愿父母也得笑脸相迎。每次借宿男职工宿舍,我都是硬着头皮,记得有一次借宿时一帮人在宿舍打扑克,室内乌烟瘴气,其中有一位青工对我话中带刺极其厌烦极其不友好,我感觉到一种寄人篱下的耻辱。姐姐长期以来更是一直借住女工宿舍。后来又搬到家属院南屋一间屋,依旧拥挤不堪,那栋沧桑的老瓦房拆除后,盖了一栋二层职工宿舍楼,我家在家属院与厂区职工宿舍一墙之隔靠西墙处分得一间新房,父亲在廊厦外搭建了一间小房,厨房兼做居室,我和弟弟挤在一张父亲打制的钢管床上。哥俩睡相都不好,睡梦中不是你的腿搭在我身上就是我的脚伸到你的枕头旁闻臭脚,哥俩因此“战争不断”,也难怪几十年过去我还会做这样的梦。新房入住之前,父亲请木匠打了一个立柜、一个写字台和一张二折叠的圆形小餐桌,油漆刷的光可鉴人。入住那天,父亲燃向了一挂鞭炮,全家围坐在小餐桌旁喜气洋洋。在家属院居住,可以凭职工身份领取水壶、笤帚、烟筒等生活物品,每年冬季还可以领取烤火煤,所以职工都想方设法弄一间宿舍。母亲吃苦耐劳,是连续多年的先进生产者,还荣获河北省三八红旗手,两位平时看似关系不错的女同事心生嫉恨,风凉话不断,先进争不上,就作梗宿舍问题,眼馋那些生活物品,嚷嚷着也要在家属院要房,并指名道姓说“都是工人,她家在厂子住我们为什么不能?!”后勤主任也为难,只能满怀歉意让母亲腾房,其实她们家在县城都有住宅,且经常以县城居民的天生优越感自居,骨子里瞧不起我家除母亲之外的农村人(受姥爷家牵连,落实政策后在母亲的一再奔波下我们姐弟三人的农村户口几经周折才农转非),失却了女人本应有的同情心,这位就是人性!母亲现在忆起当年仍不免一丝伤感。无奈之下,父母只好在铁路东镇上南街的古路沟租房住,三间北屋月租2元。面目慈善的房东老太太膝下无儿,女儿一大家子远在西南山区一家铁厂,与过继的义子不睦,继子反目为仇随了领袖的“华”姓。父亲勤快,室内安灯接线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把房东的木栅栏门换成木门,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收房租,说孤孤单单的找人看门解闷不显孤单。我们家和房东和睦得像一家人,几年后等我们家盖了新房,搬家时老太太依依不舍甚至落下泪来。父亲铆足劲要在老家盖一处新房,备足了砖瓦梁檩灰膏等建材,没成想在吉日开工那天,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伯父家的几位堂姐堂妹横加阻拦,死活不让我家盖房。起因在关于房基地置换,父亲和伯父协商,我家原有的四间房基地,紧挨着当时的生产队,生产队解散后,托和父亲关系要好的生产队会计的福,我家700元买了生产队一间空地,这样我家的房基地成了五间。堂弟的房基地也是五间,和伯父协商后,我家的房基地和堂弟置换,这样伯父家家成了一溜十间,彼此都不吃亏,皆大欢喜。伯父的千金们却觉得自家吃亏,说“凭什么五间房基地和他家的四间换?!”父亲气急之下把待客的一大桶食用油泼洒在地上,拂袖而去,最后经过调解,我家的房基地包括父亲辛辛苦苦备好的建材折价给了二堂哥,父亲的故乡居家梦灰飞烟灭,可想而知当时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家族亲情大打折扣有了裂痕,据说伯父曾三天不吃不喝生闷气,觉得对不起我们一家。母亲对质伯父“其实根本就不想让我家盖”,伯父对天发誓以示清白,但作为一家之主,管不了自家闺女任由其胡闹,我深为伯父在家庭中没有话语权的地位感到悲哀!若干年后,家族关系又慢慢好了起来,父母不再计较当年的恩怨,但我心中却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尤其是对其中一位堂姐,当年父亲往老家运砖让她找邻居帮忙时她满腹怨言“这个点上哪儿找人去?”,苦大仇深阴沉的脸给我的心理留下阴影,我对其印象一直好不起来。前些年农村进行房屋确权登记,我童年生活的那三间房早已坍塌,卫星定位为废墟据说要收归国有,我托关系找到工作组,工作组拿着规划图一本正经地丈量面积,(和二叔家合住一院,二叔家另有一处宽阔新宅,二叔唯一的儿子英年早逝,孙子对那一方蜗居老宅舍不得放弃,二叔的儿媳妇欲花钱把我家的老房买下,这样院子就成了她家一家的。伯母捎话说“咱家这么多人,给谁也不能给她家啊!------这时候倒想起“咱家”了,当年任由闺女闹腾的时候咋不考虑呢?!真是无语!母亲闻言,回想起受家族欺负的过往,毫不客气地说“谁也别想打房基地的主意!”)后来可能政策有变,也没了下文。一条窄巷中一片断壁残垣,荒草萋萋,残留着我不可磨灭的童年记忆,维系着我对故乡仅存的一丝温情,那是我的根之所在。

  父亲的户口后来从河北铺村迁到了姥姥家所在的街道,三舅帮着申请了一块宅基地,只是位置偏僻,道路崎岖。父母省吃俭用,燕子衔泥般劳累,又开始了第二次盖房筹备。父亲在县砖瓦厂工作,一有空就去去捡拾次品砖和抹着灰浆的旧房墙头砖做根基,有时会发动发动全家一起去。带着厚厚的帆布手套,我的手被瓦刀磨得起泡生疼,叫苦不迭。参加工作后离家远,又手无缚鸡之力,盖房这种重力气活儿我根本使不上什么劲,无法替父母分忧,只会坐享其成,真是苦了父母。当年正值壮年的父亲,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从房屋设计到装修,事无巨细,父亲都亲力而为,倾注了一腔心血。当院落完工,在震耳欲聋喜庆的鞭炮声中乔迁,不苟言笑的父亲喜气洋洋。颠沛流离,半世奔波,试想那一刻父亲心中该是怎样的一份五味杂陈!五间北屋,东西厢房,南边一间小屋做厨房,两株梧桐和西墙上一株爬山虎,小院生机勃勃,那可是我家第一处实实在在的一个窝啊!但乔迁之喜很快便被烦恼所替代。北边近在咫尺建了一家钢厂,焦化炉呛人的废气与鼓风机高分贝的噪音开始挑衅。一次下班回家,北风呼啸,青蓝色的烟雾缭绕,院子里落下一层焦黑,噪音格外刺耳,我的情绪糟糕到极点。姐姐给我煮好了方便面,我紧闭厨房门强迫自己静心,不去听不去看,但恶魔一样的噪音狞笑着步步紧逼,刺激着我的耳鼓,耳膜似乎都要被炸破,我头痛欲裂,焦躁与愤怒之下,顺手把碗划到地下,留给姐姐一脸的错愕与伤心。噪音能使人发疯至狂,绝非危言耸听,不亲身经历那种场景,是断然体会不到的。每逢钢厂检修或停电,鼓风机停止喧嚣,世界瞬间变得宁静,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当年的居家生活中我可怜的一丝幸福啊!

  参加工作不久去师兄家做客,他在矿区有一套50平米的单元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尤其是用瓦斯做饭取暖,让我羡慕不已。95年,母亲单位集资盖房,家里分了一套70多平米的一楼单元房,后来在楼南边,又盖了第二栋家属楼,岳父争取了一个名额,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单元房。不过单元房北靠磷肥厂和水泥厂,西邻玻璃厂,南边不远处是化肥厂,属重度污染区,经年充斥着噪音粉尘与废气,令人憋闷压抑,心生烦躁。我喜欢洁净,休息时会洒水把四个单元前的甬道从东到西打扫一遍,有时打扫范围甚至会延伸至半边马路,不知情者肯定会把我当成一名敬业的清洁工。有一次因忍受不了储藏室小平房顶破鞋烂袜子等垃圾带来的的视觉污染,一个人神经病一样扫房顶,累得几乎虚脱,也又一次让邻居们质疑:这家伙怎么了,犯什么神经?干点什么不好,扫马路,扫房顶,闲的蛋疼还是吃饱了撑的?!我对此并非热衷,也郁闷不解:为什么一个喜欢清净之人却总是与污染有缘?!难道自己天生就是要饱受污染折磨的命?!一楼的小院里一夜功夫就是一层灰色的水泥粉尘,邻居家一株石榴果实累累掰开后的籽粒却呈黑色,放在北窗的花草总是病恹恹的蓬头垢面。工作闲暇之余在单位的阳台透透风,只见居家所在的西北部磷肥厂、水泥厂的烟囱夜幕下嘶吼着肆无忌惮地喷云吐雾,似两条灰色恶龙,1公里外都能味道那刺鼻的味道,越走近那种味道也就愈发强烈,呛得你几欲窒息,甚至在室内门窗紧闭仍然能闻到。本应放松身心的家,对我来说却成为烦恼之源,噩梦一般令我苦不堪言,我发誓要逃离铁西区贫民窟,怎奈囊中羞涩,只好卖掉铁路50平米的福利房和铁西的单元房凑齐了首付,贷款在买了县城东边新农村改造五楼一套小产权房,算是彻底逃离了铁西区,再不受污染之苦。2019年贷款在市内买了一套90平米的高层给儿子做婚房,几年后儿子要换大房子,又拆东墙补西墙把县城那套小产权房卖掉交了首付,我住进儿子的小房子,虽说是在市区北部相当于郊区,总算是在城市有了一处蜗居,花甲之年才终得安宁。

  粗略算下来,从出生到现在,搬家七八次之多。难怪父亲的一位同事曾半开玩笑说父亲半辈子猫倒窝一样。他说的不错------我们一家当年确就像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啊!

  现在的小房子,由于开发商的原因,迟迟办不下房证。好在经过几位邻居坚持不懈的努力,经过换窗等消防验收,终于有了眉目看到了曙光。几年前临街的那套小产权房, 采光很好,六米的阳台上几十盆花花草草,我留下几盆,大多数送给了一位擅长养花的同学。那些花草在同学的屋顶小花园长势良好,尤其是那盆昙花,我养了五年也不见开花,在同学家的屋顶小花园数次华丽绽放。现在包括洗衣台和一部分壁橱的蜗居小阳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我难了对花草的一份喜爱。

           父亲半世漂泊五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家,我的安居梦比父亲又晚了些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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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作者:林林总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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