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4年09月14号 19点 阅读 6473 评论1 点赞16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一次女儿生日,一家外出吃饭,各人点自己心仪的菜。女儿点了米粉肉、卤水豆腐和南昌炒粉;她说,江西的“童年轶事”不大记得了,可是那时的口味却留了下来,有机会就想满足一下。喔,怪不得她对“山间堂”特感兴趣,原来这是家江西口味的馆子呀。这三道菜果然不同凡响。米粉肉是我们在农场的美味佳肴,每当结束一次“战役”,食堂就会以此犒劳三军,我们在田里也似乎能嗅到荷叶的清香,干劲倍增。卤水豆腐现在不多见了;那时候每天一早便有老表挑着担子一排一排宿舍地叫卖,动物蛋白不够,豆腐便是价廉物美的营养品,那种豆腐没有沾过清水,微黄,硬扎,特有的“豆腥”让人垂涎三尺。炒粉是大路货,卷心菜、肉丝、香菇,大杂烩,既当饱,又能当菜,就是炒起来麻烦,要不断翻动,以防粘锅,而且成本不低,也不常吃。我们一时沉浸在往事里,所谓“舌尖上的回忆”了。
江西出生的女儿说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和心绪怀旧,但那种童年的口味就顽强地在潜意识里留了下来,并且“一有机会便会顽强地表现自己”。(套用某伟人的话)
有些东西,你以为自己根本忘记得干干净净,而且从不提起,可是它就是藏在你的“潜意识”里,成为“看不见的尾巴”。比如“基因”,我母亲长寿,朋友们便预测我也会“寿长”,可是他们不知道我父亲是不到60就去世的。我父亲在我9岁时去了海外,从此再没相见;照理他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呢?可是他喜欢读书,我的喜欢读书应该与此有关。这就是说,我们都有自己那条“看不见的尾巴”呀。
还不止是父母祖辈的遗传。社会的影响甚至要更顽固一些,那条“看不见的尾巴”要更粗一点。比如我十分胆小,看见马路上围着一圈人,非但没有好奇心,最多远远地瞟上一眼,就急冲冲地绕道而行。这就因为我经历了太多的“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就成了我的“尾巴”。诡异的是出生在不受歧视年代的女儿胆更小,遇见“事”,不但“绕”,还会哭。瞧这“尾巴”有多顽固!
胆小算不了什么大毛病,要命的是我发现自己在其它方面更加糟糕。比如对公权力的恐慌。从前怕进大机关,有道理,那时“门难进,脸难看”,无事决不登三宝殿;可是现在,一踏进那国徽高高悬挂的大门,穿过“共和国卫士”的凛凛目光,我腿肚子依然发软;二十年前回迁户口,见到“警察叔叔”,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彷佛递上的材料都是街头小贩的“杰作”,那不争气的脸竟然扮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这就是那根社会留下的“看不见的尾巴”呀。
其实不光是个人难以摆脱那个消失了的社会的影响,那条“看不见的尾巴”同样长在了社会的臀部。现在官场空气的浑浊、社会风气的低下、学术气氛的淡化、道德底线的滑坡其实早在从前就埋下了“尾巴头”,要它们真正消失恐怕还得几代人的努力……。
说回那次“生日宴”。外孙对他妈妈感冒的三道菜并无多大兴趣了。他倒是挑着南昌炒粉里的卷心菜,吃得津津有味。他们有自己的审美价值。只希望他们再不要有我们那根窝囊之极的“看不见的尾巴”。他们应该也一定会有自己新的生活。这也是另一位伟人说的。
请选择你想添加的收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