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5年04月23号 08点 阅读 6418 评论7 点赞27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书香天一阁 朱岭
久闻大名,久仰天一阁!终于在2008年暑假初期的7月8日,我们复旦万科进修学校,在姜铭老师老马识途、熟门熟路的引领下,来到了宁波市老城区月湖之西的天一阁,瞻仰我心中久慕的“缪斯”。 “人间度阁足千古,天下藏书此一家”。对读书人而言,天一阁是古书的福天吉地,是古书的神圣之地,来到天一阁就犹如前来朝圣。作为长期从事图书馆工作的笔者,从没去过对我而言并不太远哉遥遥如斯大名鼎鼎的藏书楼,似乎颇说不过去。这一次由于博学多才姜老师深得吾心的推崇,才得以让我一睹心中的“圣地”,一了夙愿。 去宁波天一阁,品味中国藏书文化的经典之作;游北京文渊阁,寻觅皇家藏书楼的不凡气派;逛河北承德文津阁,歆享避暑山庄的悠悠书韵。宁波天一阁,是明代爱书家范钦因与权臣严嵩不和告老还乡后所建造的藏书楼,楼名是取自《易经》中“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义,欲借水防火,以刈除藏书之大患。天一阁,如今是宁波这座城市文化底蕴的重要标志,是一张响当当的文化名片,是中国古代藏书楼的翘楚,也是亚洲地区传世最久的私家藏书楼,还是世界范围内位居第三的藏书历史绵延十三代四百多年连续未断的家庭式图书馆。 走进一条两百来米长的小巷,把我引领到了天一阁。藏书楼创始人范钦端庄的铜像矗立在门口,他须髯飘飘,峨冠长衫,神情安详,手执书卷,腹有诗书,似乎已经在门口迎迓着我们的临趾。塑像身后有面墙,墙上是一幅《溪山逸马图》的浮雕,八匹骏马在溪边正扬鬃踢蹄、嬉戏嘶鸣。而我,更是以一种庶几高山仰止般崇敬的心态,缓缓步入那曾经心驰神往的精神殿堂。 天一阁始建于明嘉靖四十至四十五年之间(1561~1566),由创始人范钦亲自指挥、督阵工匠们,肇建了此藏书楼。作为创始人范钦,官至明兵部右侍郎,有高官头衔,又有余赀,还有余暇,更酷爱书籍。他每至一地,博搜精选,上凭手眼,下需银两。这些卷帙浩繁的典藏,皆寄托了范钦的心血和物力财力以及他的梦想所萃。我知道,这种冥思苦想的博采旁收,需鞍前马后的搜寻,前寻后觅的梭巡、东颠西簸的访问、左顾右盼的期待,充满了颠簸的人生、勤奋的人生,靡费时间成本;更需要有“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获金”的信心,要有敏慧的头脑,敏感的心灵,敏锐的眼光,敏捷的伸手,才会带来发现的快乐,偶得的兴奋,捷足先登的喜悦,讨价还价的趣味,淘到好书的窃喜。经过多年寻寻觅觅、孜孜矻矻的苦集黾搜,他的藏书“甲富一方”,共庋藏图书达七万余卷。清全祖望称天一阁藏书“雄视浙东”。然而搜书难,藏书更难。诚如黄宗羲的《天一阁藏书记》载:“赏叹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为谨防藏书遗失,杜绝火患,范氏在藏书楼建筑和管理上采取了一系列独特的方法,其中之一就是至今在书库里不安装电灯,从而使天一阁经历了邈邈四百五十多年的漫长历史而屹立不倒,这也证实了这些别出心裁、别具匠心的保护措施与方法的得当与行之有效,从而也赢得了后世藏书家们的赞赏和仿效。这不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时间接力赛,更是一场极其难能可贵的文化接力赛和家庭和睦共处的接力赛;倘若没有范钦的长子范大冲以及后裔们义无反顾、矢志不渝的传承衣钵,精心管理,悉心照料,天一阁恐怕早就像其他古代藏书楼一样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 由于范钦的勖勉经营,天一阁的藏书十分宏富,古籍珍本约有七万余卷之多。在天一阁的藏书中,最突出的是各地的方志。范钦搜集的明代方志就有435种,其中包括通志、府志、州志、县志等。天一阁还藏有丰富的科举录(会试录、进士登科录)、家谱以及内部官书档。这些都是研究明史的珍贵文献,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它所藏的孤本、善本和书画珍品极其可观,有《子午流注针经》《浙音释字琴谱》《仪礼注疏》《明史稿》《鲁班营造正式》和传奇《金莲记》等。范钦自己刻印过《范氏奇书》20种。天一阁还拥有丰富的帖石的馆藏,其中最珍贵的要数《神龙兰亭》的帖石了,一说为“唐褚遂良临本兰亭”的帖石。据专家说,天一阁所藏的《神龙兰亭》是刻得最早、刻得最好的一种。 清代谢坤的《春草堂集》曾记载,清嘉庆年间,宁波知府邱铁卿的内侄女钱绣芸是位才女,她从小酷爱诗书,听说天一阁藏书富甲天下,极想能登楼一观,不料遭到拒绝。后来她竟托邱知府做媒,嫁给了天一阁主范钦的后人范懋才,以为这样终可如愿以偿。岂料她的要求仍然遭拒,由此悲愤成疾。临死对懋才说: “君如怜妻,死葬阁处左近,妾瞑目矣。”真是一个令人扼腕的故事。 当我抬头面对那黑底金字的“宝书楼”匾额,多了一份虔诚与钦羡。当我面对着一架架朱红的书橱,一个个联袂的书柜,一函函联翩的书帙,一本本线装的书籍,遐思玄想起这些宏富的藏书,是书主经过千辛万苦地收集、千漉万淘地遴选,才聚集于此的。书柜书橱里,宋、元、明、清,历朝历代的刻本、稿本、抄本;珍本、善本、椠本,罗列得整整齐齐,摆放得井井有条;虽说书色业已发黄,亦如陈酿,不畏岁久。那些很容易成为街头巷尾过眼烟云的散帙零籍,在此地却成了范氏家族的心头之珍、掌中之宝,视如拱璧,成为永久之珍藏。有功于史的是,籑修《四库全书》之时,在刊刻、抄录、和存书目三方面,天一阁的藏书功莫大焉!虽然,隔窗相望,我们不能随意翻阅书橱的古籍,然工作人员告知,颇多的藏书业已做成了电子版图书供人查阅。与此同时,也使我又联想起,不佞苦心经营奔走上海文庙旧书集市十载,搜罗在家中的那些微不足道的藏书,虽“小巫见大巫”不能与天一阁的藏书比肩,然而,感同身受,体悟良深:麇集书籍时费尽周折的千难万阻是一样的,聚集图书时煞费苦心的千思万虑也是相类的。常常需要搜书者东跑西颠,走千家、串万户的收集已属难能可贵,而要随着岁月的流逝中又能子承父业,家庭和睦,百代传承,则更加戛戛其难矣!1962年10月,郭沫若连续两天沉溺于天一阁,临走还馈赠楹联:“好事流芳千古,良书播惠九州”。 我国古代曾经有过不少的藏书楼,或碧瓦飞薨、高阁耸天、不同凡景;或湖光潋滟、静影沉璧、花木扶疏,诸如:上海东方图书馆的涵芬楼,江苏常熟的铁琴铜剑楼和赵氏脉望馆,江苏南京的澹园楼,浙江南浔的嘉业藏书楼,等等,曾经都是几代学者们心目中的圣殿,曾经皆为熠熠生辉的藏书楼,而如今大多,一个个分化了,流散了;一座座萎谢了,倒下了。诚如李清照在其《金石录·后序》中云:“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呢?亦如黄宗羲在《天一阁藏书记》中说:“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然而,唯独金贵的天一阁,耸立于苍穹之下、大地之上,经年不散,百年不倒,保存完好,延续至今,溉泽学界,惠泽后人。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藏书界的奇传,一个藏书楼的奇迹,一个世界文化界的奇闻!所以,尽管是高官显爵的范钦,也不免被岁月所遗忘,被时间所湮没;然而,他四百多年前所创建的天一阁藏书楼,却足以抗衡时间岁月的流逝,规避天灾人祸的袭扰而彪炳史册。因此,倘若去读书人家,书房不可不看,那是一个家庭里最美的风景;如果去宁波,天一阁不可不观,那是宁波世界级的美景!由此,在古代,宁波地区涌现了二千多名进士;于现代,这里诞生了获诺贝奖屠呦呦这样的122名院士,被誉为“院士之乡”。对我这个有书癖之人而言,有如斯这方极乐世界,焉能不在心中扎了根,生了藤,长了蔓,盘根错节,错节盘根,统统缠成一个如痴如醉的“爱”字。 最是书香能致远。最是幽静能入神。这就是人文的魅力,这就是文化的魔力,更是厚重的文化与岁月角逐后完胜的奕奕光彩。 如今,为了更好地开发利用天一阁,宁波开发了10余种“天一”系列阅读品牌:天一讲堂、天一听书、天一云读、天一夜读等等,让更多的宁波人加入爱书、读书、藏书、护书、传书的队伍。善莫大焉! |
信纸作者:茹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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