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5年01月15号 13点 阅读 8240 评论8 点赞13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第一部
1-1
自从齐原于未婚夫外又有了情人之后,她就有了撒谎的习惯,就像那些既不想抛夫弃子,又不甘安分守己的主妇那般,实属无奈。有趣的是:这一情况的发展并未使之进退两难,倒是令其渐趋枯乏的恋情开始峰回路转。现在她的情况变得有点复杂,一方面,她无疑自己将最终属于那个已经规划妥当的未来家庭,如同一个预定的座位号,是她人生不可或缺的一场安排;另一方面,她又无意了断与情人正有的缠绵与浪漫,那里有一种其当下人生不可或缺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清道明的一份精彩。
尚未步入婚姻殿堂的她,已经隐约感受到了一副看不见却又沉甸甸的枷锁。将她置身于一场尚未上演的戏剧,剧本里写满了柴米油盐、束缚和妥协,而她的自由与对未知的热忱将被换成一种沉闷的平稳,时间会无情地把她青春的翅膀折叠成一只静止的风筝,永远悬停在家庭的院落中。她的胸膛因这种设想而感到压抑,仿佛空气变得黏稠,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某种难以忍受的抗拒。她甚至觉得,这种对婚姻的预感比婚姻本身更像一场桎梏的前奏。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她决绝地告诉自己——至少现在不想!一点都不想!她现在需要的,是每一步都在通往未知的冒险,是每一个清晨都夹杂着不可预测的风向,而不是被婚姻的名义锁进某个形式化的牢笼里,熄灭自己。
这一时间,她总在欲望的热烈和恐惧的冷静之间游荡,就像一只在海浪和沙滩之间迷失的海鸥,漂浮在波涛翻滚的海边,任由情感的浪花拍打着她的羽翼,而却故作洒脱地跟随自己的本能,贪婪地品尝着激情四射的每一滴甘露。因为一时难以从中脱身出来,她就尽情体验那充盈无限激情澎湃的当下时光,游走于恋情与奸情之间。但有时她也有所忌惮,内心会响起某种冰冷的警告,她曾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迟早会出乱子的”。
然而,当她隐约感觉到那种注定平凡的婚姻无法填补她心底那无边无际的渴望时,她的心便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时而被拉向这里,时而被牵往那里。经常是一小时前还依偎在情人的怀里,一小时后又钻进了未婚夫的被窝里。而奇怪的是,这般频繁的转换并未加重其内心的困扰,反而为她的生活增添了一抹既丰富又神秘的色彩,赋予了一种悠然绽放的美感。仿佛那些秘密的徘徊和选择,是她对一个平庸世界的无声抗争,是她对自己存在意义的独特书写。
今天,在一种自然的状态下,齐原对未婚夫袁晨志说道:“下午我已经向车间请了假,和徐佳妮一起去淮海路逛商店。上次我看中的那条印有牡丹花图案的床单,想买回来铺在咱们新婚的床上。”
“是啊,你也真是的,”徐佳妮在一旁附和道,“该买的东西早晚都得买,见了合适的就别再犹豫了,免得错过。”她的语气轻快而亲切,仿佛真心为好友即将到来的婚姻感到高兴。实际上,徐佳妮心知肚明,今天下午齐原并非真的去逛商店,而是要与她的情人——初恋李学钦幽会。她的任务是为其圆谎。
齐原为自己安排了一个充实的下午:从一点到四点,她将与李学钦共度一段美好的时光;四点到五点,她打算去街上买下之前提到的那条床单;随后,她会在六点前赶回家,与家人一起享用晚餐。到那时,袁晨志——通常在下班后先到车间打牌——也会如约前往她位于华山路的家。
还是在半年前,齐原与李学钦商量后,就在他俩厂附近以每月三十元租下了一间大约十平米左右的农舍。房东夫妇在房客来过一次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于是对他们的态度显得格外友善,因为他们知道:像这类房客几乎不会给他们添多少麻烦,是一对正为情所惑的城里青年,来此大多停留一二个小时就会离开,从来不曾过夜。男房东是那种孤陋寡闻,却又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乡下人。与女房东相比,他对这两青年人的关注更为用心。每次,当这对青年人行色匆匆上楼,把门关上,把窗帘掩上,他就会凝神屏气地开始胡思乱想到口干舌燥,血管膨胀。一次他侧耳贴墙,窥听隔壁模糊的声响,被正推门而入的女房东撞见。在之后的半个月里,她一直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齐原与李学钦是中学里的同班同学。他们同窗三年,朝夕相见,可见怪也不怪的是,在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两人竟未曾有过一次言笑或欢谈,甚至连一次目光的交会都带着冷漠的姿态。但谁能想到,离开校园后不久,他们竟以一种突如其来的热烈方式对外宣布恋爱。这消息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席卷了同学间的闲谈,令所有人感到新奇怪诞。而这场醒目一时的恋情又仅在数月后的一天被宣告中断。那些向来较真孰胜孰负的同学最后得到的可靠结论是:她抛弃了他。一个曾在班上不仅成绩优异,且属男生中的领军人物。然而,事隔三年,就在齐原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之际,这对曾经的恋人再度魂牵梦萦,便鲜为人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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