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4年10月17号 07点 阅读 10162 评论10 点赞45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炊烟散尽的山村--我的故乡
八、阿拉开始有“记忆”
公元1950年6月25日,这个日子有点特别。特别在哪里?朝鲜战争爆发。与我有什么关系?那天,我正巧三周岁一个月零一个礼拜。破小孩的我开始慢慢有了记忆。
那天之前,至少有三件阿拉不清楚的事儿。让我倒叙上去。
1950年5月,韩先楚将军率领大军解放了海南岛。国民党军队溃败台湾,为了收缩兵力,驻扎在舟山群岛的十几万国民党军队也向台湾溃退。
阿嬷说:我家住着一个国民党连长的太太,喜爱“捋(撸)下饭”。即我阿嬷烧了点海鲜,就被她端走。欺压百姓是国民党的常态。国民党军队一溃退,那个连长太太也跟着逃跑了。也就是说舟山群岛比上海整整晚解放了一年,这是一。
咱大约在下一岁半左右,已经能跳跳蹦蹦。小爹(亲叔叔),带咱上船玩耍。船员要睡觉、放物需有储藏室,所谓“舱”也。甲板上设计个圆形洞让人上下,大小如同马路上能见到的窨井,有盖。
那天,阿拉在船舱洞口跳过来,跳过去,玩得高兴,小爹不知为何事走开了。一不小心,阿拉直别别掉了进去,到舱底还站着。脊骨受冲击力,压伤。阿嬷告诉说:“你吐血半年”。小爹自然被兄嫂责骂。阿拉的腰自此没有好过,常常发作。年轻时,运动多感觉还好。中老年后,经常七八年发作一次,疼痛得迈不开步。
最近一次约五年了,在武警医院做好理疗,乘71路到站下车。一步跨下车,再也迈不开第二步,后面下车乘客大叫:“侬走啊,走啊”!可我真的动不了。幸亏没人推阿拉,否则就直别别倒在地上。
腰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这是二。
再朝前一次是在阿拉婴儿时。推算应该是1948年,父亲船被困上海,生活费无从着落。阿嬷只能抱着阿拉搭乘“便船”去上海寻找父亲。
所谓“便船”,既是从秀山岛开往上海的渔船、运输船。乡邻乡亲的,说一声就行了。不要钱,还管饭。这就是海岛的出行方式,大约上世纪70年代还流行,是海岛交通不便形成的习俗。
“便船”到上海水产码头,阿嬷抱着阿拉从杨树浦走到董家渡。无钱万不能,穷人生活难。
这是阿拉有记忆之前的三次状况。但不知为什么,阿嬷在忙时,将我放在“座桶”中的情景阿拉还是有点印象。
其实,最可怜的是阿嬷生我后没有奶水。山村小,同时生养孩子的又没有,喂养成了大问题。好在我家是长房,厨房间大,所以搭建着一个“灰坑”,又叫“火坑”,不是北方那种睡觉的坑。每次大灶烧饭菜后的灰烬,全部倒在灰坑内,还有火星,所以灰坑能称火坑,永远是热的。
阿嬷把瓦罐放在灰坑内,一把米、一罐水,一夜下来,慢慢地米与水融化成一体,煨成了真正的米籾汤。咱就是靠米籾汤活下来的。
为什么我们这一代人有强烈的翻身感?这就是最好的注释吧!
我的第一次记忆是在“第三份”道地参加婚礼,那是1951年春节,阿拉应该四周岁还缺几个月。“第三份”的族叔小“祥友”成亲,清晰地记得酒桌放置在“阿冬公公”家的厨房间。小爹抱着我有一筷呒一筷地用筷子头蘸酒让我嘬。不久,阿拉感到想睏觉。小爹就说:“你自家(音GU)先回去好啦”。我就离开了“第三份”。
酒宴散了,阿嬷也没见阿拉回家,就去询问小爹:“你侄子呢”?
小爹回答:“早回家了”。于是发动家人四处寻找,最终在回家的小路边发现阿拉睡觉正香。大家才相安无事。
其实,小爹还是挺喜欢我的。小爹无后,一直想让我过继给他,阿嬷不肯。搬迁上海后,小爹船到上海常来看望我。在昌邑路小学读四年级时,那天同学们在西操场做广播操,我突然发现阿嬷陪着小爹站在水泥领操台旁边。
广播操结束,老师过来说:“你叔叔从乡下来望你啦,快去”。小爹还带来一袋点心。我始终记在心头。阿嬷多次询问我:“回秀山去,给你小爹做儿子怎样”?阿拉头摇得像拨浪鼓。
兄长倒是经常对小爹讲:“侬不是想要个儿子吗,我过继拨侬好伐”?小爹不要。因为兄长年纪大了。
1963年,小爹胃患不治之症。到上海海运医院治疗,曾经有好转。可经不住上海点心的诱惑,买了两个冷点心吃,病又复发。医院再无通天本领,1964年离世。
但愿小爹在天之灵安好!
2024-8-16初稿 2024-10-1定稿(1567)
信纸作者: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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