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4年09月07号 06点 阅读 4864 评论10 点赞25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蒹葭苍苍 李江涛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在这白露来临之际,读起《诗经》秦风中《蒹葭》,别有心味。入伍到上海后曾购买了一本《诗经今注》,这是民国时期出版文革后又重印的版本,竖排版、繁体字,自己古文功底不实扎,阅读起来很吃力,后来工作忙,也就放在书架上作贡了。退休后,一次在福州路新华书店的中华国学经典系列丛书中,看了一本横排版《诗经》注释,有释文,有译文,爱不释手,买了下来,不时翻翻。《蒹葭》是写情的,读着《蒹葭》,不由地想起小时候往事,怀念起那段岁月。 我青少年是在安徽省无为市土桥镇度过的。《水浒传》中宋江智取无为军是在土桥的芦苇丛中登陆的。宋代无为市就很繁华,在南宋,临安、杨州、无为是全国的三大城市,土桥在宋代就有村落,这里盛产芦苇。江边的景色,芦苇和柳树交相辉映,在这季节里,青青的芦苇长出了白花,随风飘荡,朝阳、午阳、夕阳、小雨,随着天气变幻着一幅幅美丽的图画。 父亲调到这里时,从镇房管所租了一套江边的3间平房,这房子主人过去是地主,土改后没收充公,座落镇芦席厂中间,左邻右舍都是芦席厂职工自已盖的房子。镇芦席厂隶属县手工业局,把周边原来编织芦席手艺人组织起来,在当时芦席需求较大,盖房子用它,农业生产用它。那时江边的房子大多数是草房,用木头搭框架梁,讲究的用木头做屋传,差点用竹子做屋传,上面加芦席再加稻草,最上层用草绳压实,一年屋顶上稻草换新一次。墙是芦苇排列好再用黄泥糊上。家具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几个长条凳,还有几个箱子。搬来不久,母亲发现,这里人们普遍注重吃喝,不像我们老家人省吃俭用,注重盖房子置业。时间一久,体会长江每年洪水泛滥,再好的房子也经不起水泡。每年水淹退水后,家家都用黄泥把水泡脱落的部分糊上,年年如此。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江边渔业资源丰富。常见的有青鱼、草鱼、鲢鱼、白条等,名贵点有鲥鱼、鱽鱼、河豚、螃蟹等,平时母亲总是很节省,菜总是捡便宜的买。但在苋菜上市时节,鲥鱼和魛刀上市了,每年母亲总要买几次,让我们小孩子尝尝鲜。那时鲥鱼在1元、鱽鱼在8~9角、螃蟹在6~7角左右,母亲经常向邻居们学做鱼,我印象最深的鱼杂烧豆腐,每年初冬季腌些草鱼、青鱼之类大鱼,这里人把鱼杂都留下来,红烧豆腐,味道的确鲜美。 芦席厂的厂长在部队当过副指导员,姓付,大家仍叫他付指导员,我们喜欢到他那里玩,他喜欢讲故事,也喜挑唆我们小朋友之间摔跤比赛。付指导员烧得一手好莱,一次他请吃河豚,叫我父母把我带上,父母不敢带,怕中毒。那时街上也有腌河豚籽卖,经过加工处理,大多数人都不敢买。 这里的人们非常善良。我到现在还记得“小姑奶奶”的模样。她是我们隔壁的—位阿姨,个子不高不矮,人长得端庄,说起话来快言快语,当时也就二十几岁。一次在外地加工芦席,临时搭的工棚也不牢,实然天起了风暴,领班的叫大家赶快撤离,大家都很迅速,唯独她不紧不慢,边走边说,小姑奶奶怕什么,话音刚落,她也刚到门口,工棚突然被风吹倒,一根竹杆打到她头上,痛得她哇哇哇直哭,从此人们就叫她“小姑奶奶”。“小姑奶奶”娘家在农村,经常回娘家带些新鲜菜回来,有时也给我们送来尝鲜。 走进厂区作业工棚,虽然感到很简陋,但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清香味。工人师傅大多数都是弟兄几个在一个厂,有的是父子在一个厂,人们关系非常融洽,经济效益和收入也不错,干活都很卖力,比较详和。 最热闹的季节要数每年的4月底到5月初的日子,这是长江第一次涨水期,这时厂里大量购买原材料,下游的装船送来,上游把一綑綑芦苇扎成芦排,漂流过来,上岸,竖着堆起来,像一座座城堡。我们经常在这里捉迷藏,玩游戏,十分快乐。 母亲来这里时还很年轻,只有三十三岁。这里是母亲的福地,三十岁那年,母亲不幸患上慢性肾炎病,去芜湖等大医院住过院,医生都劝我母亲回去买点好吃的,不要乱花钱治病了。在这里的好心人介绍下,先后有二位中医为我母精心治疗,最后奇迹般地治愈了,还添了我小弟。 我是闻着芦苇的香味长大的,那段岁月很平常,我们接触的左邻右舍的人们很普通,但对我来说,这段记忆很珍贵,也是割不断的记忆。2007年春节,我回故乡探望父母,大弟陪我开车来到这块土地,老同学热情接待了我们。由于饱受多年洪水困扰,当地政府早已把居民迁入新址,这里已是残垣断壁,老同学带我们来到江边,指着一块地说,这里是你们家。我既亲切又感叹,沧海桑田,世事多变,望着长江的水,过去的一切浮现在眼前,就像兼葭诗里所说那句,“在水一方”。在今天,我只能作首律诗来表达这样的感情。
七律·在水一方
芦花伴露秋风白, 吹我心中往事徜。 江碧随波掀浪涌, 天蓝遇雾卷涛凉。 何须挂嘴经常念, 自是悬台偶尔扬。 在水一方魂梦绕, 时空隧道眼前行。 |
信纸作者:林林总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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