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耀（俞富章）
     

到乌镇，有两个地方是一定要去的。一个是茅盾故居，一个是木心故居。
这是我第三次到乌镇了。前两次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第一次是跟随一批政协委员来的。那时，仿佛西栅还没“开发开放”，只有东栅这一区域。第二次是与家人一起来的。两次都参观了茅盾故居。知道茅盾是从《林家铺子》和《子夜》开始的。当时还没有木心故居，甚至我还没听说木心。
这次，跟着作协来乌镇采风，主要行程也是参观茅盾故居和木心故居。只是，非常遗憾，茅盾故居恰逢闭关装修，参观不了。好在以前参观过。那就专题参观木心故居吧。
     

木心故居在乌镇东栅财神湾186号，还有一个名字，是木心取的，叫“晚晴小筑”，一个很诗意很美妙的名字，让我想到夕阳照在庭院的画面。
这里曾经是木心出生和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一看便知，这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后来是木心晚年生活的地方。

到木心故居纪念馆参观，一是要预约，二是要控制人数。我们是按照要求到达财神湾186号的。
     

晚晴小筑的布局，前后三进，分为生平馆、绘画馆、文学馆，陈列的是木心创作的部分画作、手稿及木心先生用过的写字台、办公桌、用具等遗物。晚晴小筑内有花园，小桥、假山，虽然桥下没有放水，却依然有着江南私家园林的风格。
与别的纪念馆不同，木心纪念馆充分利用了建筑墙面，三馆墙面的文字叙述，全部采自木心先生的著作与诗作。
     

尤其珍贵的是在一块墙面上，陈列的是木心先生的手稿，只是，这里有工作人员专门守护着，禁止参观者拍照，手机随拍也不行。
   

有一间屋子，被木心题为“卧东怀西之堂”。据介绍，木心曾经开玩笑说，“卧东怀西”是半夜躺在东栅的床上睡不着，便会怀想西栅的羊肉汤，味道真美。而那个时候，正在西栅规划建设他的美术馆，所以，卧东怀西也有“人住在东栅心里怀着西栅的美术馆”之意。据介绍，如今西栅木心美术馆也开放了。
绘画馆里陈列的木心的画室，据介绍其中的陈设、摆件、壁上的画，案桌的姿态，是完全保持着木心生前在此逗留时的原样。
       

而绘画馆让我感动的是设在二楼的小代和小杨的画展。据介绍，这小代和小杨俩人，他们本来是乌镇景区酒楼的工作人员，后来又成为照顾木心晚年生活起居的侍护者，他们是在与木心先生的相处中受木心先生影响才开始作画的，期间得到了木心先生的热情指导。如今小代和小杨的画也达到了较好水平，且风格各异，深受欢迎，因此被邀请进入晚晴小筑来开画展。
     

“木心是华人文化界的一位传奇大师，被视为深解中国传统文化的精英和传奇人物。”这是媒体给予木心的评介。木心确实是个传奇，他三次坐牢至家破人亡，却不屈不挠；他终身未娶，孤独一身。他一生走过的坎坷，一生经历的曲折，一生做出的成就，证明了他的传奇。木心不仅在绘画艺术方面做出了卓越成就，而且在文学艺术领域也有的杰出作为。
     

木心最令我敬仰的是，他有一个有趣的灵魂，一个属于他的独一天二的灵魂。很多的人，灵魂的成长总是慢于身体的成长，有的人甚至越活越失去了自己的灵魂。诚如他的弟子陈丹青这样说:“你不遇到木心，就会对这个时代的问题习以为常。可等到这么一个人出现，你跟他对照，就会发现我们身上的问题太多了。我们没有自尊，我们没有洁癖，我们不懂得美，我们不懂得尊敬。”确实如此，如果我们与木心对照，那种差距，做人的差距，对人生的理解与追求上的差距，就一目了然了。我以为，参观木心故居，除了去了解木心的传奇之外，更重要的是去欣赏他的灵魂，用木心的灵魂对照自己的灵魂。
     

我喜欢木心的诗，他的诗不仅好懂，更有共情。在木心纪念馆，读到了木心的一首诗，很有意思，我把它抄录了下来:
《涉及爱情的十个单行》
 说纯洁不是说素未曾爱而是说已懂了爱
 无限是还勿知其限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誓言是那种懒洋洋侧身接过来的小礼物
 现代人是映映眼睑就算一首十四行诗了
 何必艳羡硬边之吻几缕不肯绕梁的余韵
 情场上到处可见侥幸者鞋子穿在袜子里
 别人的滂沱快乐滴在我肩上是不快乐的
 到头来彼此负心又濒死难忘的褴褛神话
 没有你时感到寂寞有了你代你感到寂寞
 清晓疯人院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树
     

在晚晴小筑陈列的木心的手稿中，我还想寻找木心那首著名的“从前慢”的诗稿，但最终没有找到。不知道是我粗心了没有发现，还是确实没有陈列。不过，在那一刻，我在心里背了一遍: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 马， 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确实，如今的时间过的太快，还太着急，快得已经慢不下来，急得已经不让慢下来。参观木心纪念馆本来应该是慢慢来的，慢慢走，慢慢看，慢慢品，但好像也不能慢，时不时有人催着。不能慢了，慢了后面预约排队在门口的人就会着急。我该从出口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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