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4年04月11号 07点 阅读 9100 评论8 点赞30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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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燕飞来 朱岭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从这首《咏柳》诗中看出，春天的脚步是伴随着春风而来的。当你出门一瞧，哇，外面已是一片生机勃勃，一派春意浓浓：春花撩眼，春风撩面，春野撩心，春鸟撩耳。小草已长新苗，小花已露新苞，小麦已换新装，小树已发新芽，小河已变新貌，小鸡已出新毛，小燕子开始迁徙新居，叽叽喳喳的叫声划破了一路风雨，划破了沉寂的冬天，划破了静谧的村庄，诚有“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声燕语报春来”之景象。这就像儿歌里唱的：“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诗意的春天，小草嫩嫩地绿，菜花片片地黄，蜜蜂嗡嗡地飞，蝴蝶款款地舞，一切都是那么生机盎然，那么充满诗情画意。此刻，“翩翩双燕飞，颉颃舞春风”的燕子翀翀于天，翩翩于地，如梭似箭地飞来了，在春寒里，翻飞；在春风中，亮翅；在春暖时，翱翔。燕子斜飞，河中饮水；燕子低飞，河塘衔泥；燕子横飞，田头啄草。它们既是春天的报春鸟和吉祥鸟，又是可爱的小天使与小精灵。它们，一身乌黑的羽毛，一条剪刀似的双尾，一对刚劲轻快的翅膀，一张嫩黄的小嘴巴，一个灵敏的小脑瓜，一双小黑豆般滴溜溜转的眼睛，多么自由自在，多么轻灵活泼。它们奓开歧尾，像一只美丽的梭子，似一架滑翔机，在池塘上飞过，在农田上翔过，在树梢上舞过，在道路上穿过，在房顶上扫过，在人头上闪过，在小河上掠过，偶尔在水面上轻轻点水，那小圆水圈形成的涟漪一轮一轮地荡开，一层一层地漾去，给平面如镜的河面，酿成了一圈圈的诗情，一道道的音符，一轮轮的彩画。最后，它们经过空中的盘旋侦察，或在树杈上窥探权衡后，感觉这是一户宅心仁厚之家，终于“私闯民宅”，心安理得地飞入了寻常百姓家的桁梁上或屋檐下垒窝做巢。与人类盖房子不同，鸟巢不是为了定居，鸟只在繁殖期筑巢。巢穴就是燕子的归宿地与大本营，也是它们的衍生繁殖之地。倘若这家门楣上有匾额，那么，也许匾后便是它们的安身立命之地。它们是不是那“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旧时王谢堂前燕”呢？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空梁落燕泥”。与燕结邻，诚如陶潜与素心友“乐与数晨夕”之快事，家里就像来了客人，给家里平添了一份温馨，一个吉祥，一丝热闹，一番话题。诚如农谚所云：“燕子进你家，平安跟进家”“家里做燕窝，喜事跟着多”。犹记得，当年我常到隔壁大伯家去玩，大伯家的檩梁上，燕子春天总会飞来做巢，喃语绕梁、啁啾相随，“呢喃燕子语梁间”，亦诚如陶潜说的：“翩翩新燕来，双双入我庐。”在鸟类中，燕子是唯一落落大方在人们屋内梁上垒巢的“梁上君子”，与人的关系最为密切与亲近。近到与我们朝夕相处，近到我们抬头即望见，近到我国有无数个女孩子被亲昵地称为“小燕子”。最有名的是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并与杨贵妃组合成了“燕瘦环肥”的成语。在古诗文中，燕子庶几被讴歌得最多、最频繁，诸如：“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丰丰韵韵”“鸟啼芳树丫，燕衔黄柳花”“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燕藏春衔向谁家，莺老羞寻伴，风寒懒报衙，啼煞饥鸦”“思为双飞燕，衔泥巣君屋”“燕尔新婚，如兄如弟”“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罗幔轻寒，燕子双飞去”“月儿初上鹅黄柳，燕子先归翡翠楼”“花开望远行，玉减伤春事，东风草堂飞燕子”等等。此外，还可从文人们对燕子的称呼中彰显一斑：秦燕、汉燕、越燕、胡燕、春燕、新燕、旧燕、征燕、老燕、喜燕、双燕等。燕子是益鸟、喜鸟、德鸟、美鸟。俗话说：“燕子不落无福之地，燕子不住无风水之宅”。宽容大度之家会留下燕子，仁慈和善之户会守住燕子。我大伯将“燕子来巢”视为自家宅院的风水好，是吉祥喜庆之事，就像对待自家的孩子一样，冷暖相知，痛痒与共，因此充满了喜悦之情、怜爱之意。为此，大伯不仅将他自己三个女儿的名字起得都与燕子有关，分别是大女儿叫朱燕平，二女儿叫朱燕华，幺女叫朱燕荣。他还常常告诫我们孩子：燕子不进愁家门，雏燕是不能玩的，燕子是不能捕的，燕蛋是不能掏的，燕巢是不能捅的。他们一家人约定：不去打扰，让燕子享受主人的待遇，长驱直入、登堂入室，就像“长驻联合国大使”，一切让它们自由自在，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毕竟，在自然界中能有几种未经驯化的鸟儿能与人类共居一室，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呢？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正如比翼鸟、连理枝、并蒂莲、双飞碟、鸳鸯鸟一样，燕子一公一母被称为“双飞燕”，开始了马不停蹄无师自通地做新窝、筑新巢、建新家了。真乃“禽鸟也知勤作室，衔泥带得落花归。”它们飞行时出双入对，或一上一下，或一左一右，进进出出，“双双燕子共衔泥”，今天衔一根树枝，明日叼一个草茎，后天捡一些泥宵，一趟趟地奔波往返于自己的家。它们垒得很慢，一次只衔一丁点儿泥，然它们似乎一点也不累，飞进飞出，飞出飞进，以唾液凝成碗状，可谓不辞辛劳呕心沥血。几天后，终于一个多孔的、圆形结构的、由枝丫、茅草与泥土等材料组成的“自建房”竣工了，营造了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温馨的小天地，犹如一座小小的宫殿，为它们遮风挡雨，也不用去办理房产证。有山歌唱道：“成家立业勿轻易，燕子筑窝一口口泥。”江南人常常用燕子筑巢来比兴成家立业的艰辛。
过了些时辰，我看见肉嘟嘟雏燕呱呱坠地了，一个红彤彤的生命，一身光溜溜的躯体，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张嘴不时发出了“叽叽叽”的叫声，真乃乡村的音符而惹人怜爱，逗人喜爱。面对嗷嗷待哺的新生命，雏儿的父母又开始忙碌起来了。此时它们不时地归去来兮，忙的不是衔泥筑巢，而是给雏燕寻觅喂养的食物。每一次父母外出觅食之前，雏燕好像要开一个欢送会，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当雏燕看见燕爸燕妈飞进来，立即会伸出细细的脖子张开尖尖的嘴巴出现在燕巢口。父母以蚁蝇、蝗虫、螟蛾、蝼蛄等农业害虫为食料，嘴对嘴，口对口地给嗷嗷待哺张大着嫩黄嘴的燕宝宝喂食。 又过了些日子，雏燕长出翼毛出巢练飞了，一对由父母陪伴着雏燕，进进出出，飞飞栖栖，忙忙碌碌，可谓“年去年来来去忙”。很快雏燕可以自行驾驭凌空了。“微风燕子斜”。它们飞行时，流线穿行，体态轻盈，姿态优美；那小巧的身子，那狭长的翅膀，那分叉的尾巴，那飞翔的英姿，在云端上行云流水，在湖面上轻轻点水，在风雨中不畏淋水，形成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引来了一双双欣赏的眼睛。与此同时，燕屎亦常常落在大伯家里，一天不扫，臭味难受，腥味难熬。尽管这样，大伯因由燕子的呢喃相伴、啁啾相随而整天笑呵呵、喜洋洋的。 我们昔日世世代代的农业生产，度过了数千年阙如农药没有化肥真正原生态的淳朴日子，那都是由于燕子等大自然的“啄木鸟”和“护理师”（包括众多鸟儿、青蛙、蟾蜍等）大大地抑制了病虫害的侵扰和蔓延，又不伤及更多农作物，从而保护了大地的无限生机和农业生产的好收成。这些都是它们的功不可没和劳苦功高。燕子还以其精致的身影、翩翩的舞姿、叫声的婉约，和睦的家庭、亲切的呢喃，点化了田园诗意，点缀了乡村的门楣，点燃了人们的眼睛，点亮了人们的精神，丰盈了苍穹的美感，抚慰了无数人的心灵。
“秋风一夜惊桐叶，不恋雕梁万里归”。秋风起，燕子们开始乔迁新居，去寻觅温暖之地，寻找诗意栖居之所，又将开始一段吉普赛人似的流徙生活；因为它们是秋去春来的“游牧民族”，那是大自然的造化。在一个丽日朗朗的日子，当我推开窗棂，但见万里无云的碧空中，那细细长长的高压电线上，缀满了数不清、点不尽燕子的小音符，又像一串项链，“燕燕于飞，上下其音”，演奏着秋日的大合唱，大有“晴空一鹤白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美妙；又仿佛丰子恺笔下的一幅抒情画，装点秋天，装饰秋意，情趣盎然，姗姗动人。有一个故事说，有一位老人，闹不清秋去春来的燕子是不是“老客户”，便在它筑巢后用丝线在它腿上箍了一个记号。翌年春天“燕子归来寻旧垒”，腿上的记号竟还在，证明是“老主顾”，是“回头客”，和人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诚如孟郊诗句所云“疲马恋旧秣，羁禽思故栖”，称得上是“不辞故国三千里，还认雕梁十二回”。年年燕去燕归，是节令之约，也是守信之约，让人生出欣慰与暖意。它们的恋旧、忠诚、践约、守诺、相濡以沫的伉俪之情，更让人感动，所以人们以为燕子是祥鸟、瑞鸟、爱情之鸟。 |
信纸作者：毛毛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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