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3年09月21号 06点 阅读 10123 评论5 点赞19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马路野史杂说之十三
——淮海路上演过“灵与肉”撕扯的多幕剧
缪新亚
序幕：淮海路与“灵魂”的故事
写罢南京路，当写淮海路，论资排辈，在上海众多的马路中，她数“老二”；于个人感情而言，她是我心中“故乡的河”。几十年来，我的魂灵始终与她纠缠。灵魂的有无，我不知道。这句话鲁迅说过，我提这句话，与祥林嫂无关，但与淮海路有关，同样和灵魂有关，毕竟马路事大，个人事小，那就先写马路和灵魂的事吧。
谁也没想到过：绿荫婆娑，流光溢彩，衣香鬓影的淮海路，很早之前，就和附着灵魂的尸体与“魂灵头”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曾上演过在多场“灵魂”与“肉体”撕扯的活剧淮海路诞生之前。至少有过2场宁波人“灵魂”与“肉体”的绞杀，主体是在上海的宁波人和租界的法国人。
后来，淮海路还发生过多幕灵魂与肉体的撕扯的活剧——只是生命的主体和形式起了变化而已。
上海话中“魂灵头”的意思大抵与“灵魂”的意思相近，说到淮海路，不得不说到四只“魂灵头”的故事，第一只是“宁波人的魂灵头”，第二只是“法兰西士兵的魂灵头”，第三只是“白俄女人的魂灵头”。第四只是笔者的魂灵头，这四只“魂灵头”都与淮海路有关系，且让我慢慢道来。
第一幕：护卫亡灵抗争故事的由来
中国的农耕文化，孕育出“入土为安”的习俗，中国人相信，除了与气血有关的肉体以外，还有灵魂存在。
早在上海开埠之前，已经有不少宁波人到上海来闯荡，宁波人一向以重亲情、友情及乡情著称，乡党观念尤为强烈。200多年前，旅沪宁波开始自行筹集钱财筹建公所，公所名字，冠以带有浓烈的家乡印记的“四明”二字，他们还成立了宁波同乡会。
“四明公所”位于上海城厢之北的小北门之外，占地30余亩，建有多座建筑物，场所用来联络乡情，议事论道，还建屋20间，作为旅沪甬籍亡者，寄放灵柩之用、其后作免费的义冢之地。这里，还为还乡入葬故里的宁波人提供寄放尸棺的服务，这里成为远东最庞大的尸体转运站。
在宁波人眼里，亡者们几乎都历尽艰辛，吃尽苦头，他们认为，活着再苦再累也是没有办法的，死后一定要把“灵魂”安放好。为了让“灵魂”安稳，死后的“肉身”必须入土，而且必须回归桑梓，入葬故土。宁波人把这种殡葬习俗带到了上海，并且到了顽固，甚至到了死磕的地步。在这里停放的尸体，可长达一二年之久。这些装着亡者“肉体”的棺椁，方阵似地排列在光线昏暗的“厝舍”里，静静地等候死神的检阅。岂不知，这些棺木不久就开始腐朽和破裂，带着恶臭的尸血从棺材的缝隙里渗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尸臭，这种尸臭飘出公所的围墙，久久地弥漫在这一带的空气里。
剧梗：肉体与灵魂的第一场绞杀
清明与冬至，这里搬出棺材往往在1300个左右，棺材里里面装的都是亡者依附着“灵魂”的高度腐烂的“肉体”，它们路上要经历长达数十天漫长的时间。让客死他乡的亡灵，无限喜悦地返回故里，出殡，成了这一带一道独特的风景。
本来这里人烟稀少，公所与当地居民相安无事，法租界的确立，四明公所被划入法租界的范围，接着，状况接连不断。
法租界当局以筑路为由，要求四明公所起棺改葬，让出部分土地，用于筑路，中国人的殡葬习俗，历来遵循“慎终追远，于是“尸体”与“灵魂”的绞杀开始了，宁波人奋起抵制，法国人不依不饶，于是，双方发生了剧烈撕扯，法军仗着洋枪，让宁波人，有七人由鲜活的“肉体”成为尸骸，“灵魂”久久不肯散去。最后，这场冲突，终于上升为外交事件。
最后，这场绞杀，在上海道与法公使的调停下，达成协议：在协议中，确认维持公所现有地权，由中国政府赔偿法方损失费三万七千两，由法方给予宁波帮七名死者抚恤费七千两。
“肉体”与“灵魂”的又一场绞杀
法国人不甘心就此罢休，对四明公所的存在，始终如鲠在喉，千方百计，欲除之而后快。
几年之后，法租界当局又一次出手了：新任法国总领事白藻泰制订《法租界管理章程》，禁止租界边沿堆寄棺柩，并限令四明公所在6个月内将所有棺材搬走，公所迫于各方压力，在半年中移走2500具尸棺，还剩500多具装有“亡灵”的棺木，迟迟未动。
法国士兵强行进占四明公所。为了护卫宁波籍亡灵魂的安宁，宁波人涌向法租界巡捕房，用示威的方式，让法国人的“灵魂”不得安宁，双方再度相互撕扯，发生肢体接触，并上升为暴力冲突，17名中国抗议者的“肉体”，又被带着洋枪法国士兵消灭，成了公所里新的亡灵，法国人的血腥镇压，点燃了上海市民的怒火，示威浪潮蔓延到整个上海。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结果却在意料之外：尽管罢工罢市规模盛大，宁波人最后还是“输”了：在江苏和上海两级政府的袒护下，四明公所被迫终止埋尸和停棺业务，并且出让部分土地和拆除部分围墙，由法国公董局按原定的蓝图。修筑了一条名为宁波路的马路。这就是现在淮海路“肉身”——宁波路（淮海东路），成为淮海路东段的历史起点。
有120多年生命的淮海路，在它生命还没有开始，就至少有过2场“灵魂”与“肉体”的绞杀，主体是在上海的宁波人和租界的法国人，淮海路的另一段，还发生了满清政府竟为法国兵的“灵魂”树碑招魂、旌功表勋的丑剧，故事还是发生在淮海路。主角还是法国殖民者！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信纸作者：大海
等19人点赞
2023-09-21 10:28:03
超度亡灵寄深情，忠肝义胆护神明。缪教授的佳作《马路野史杂说之十三—淮海路上演过“灵与肉”撕扯的多幕剧》，让我们再次对百年淮海路的前世今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法兰西大老远来到沪上建租界，还不让国人亡灵安息，别说宁波同乡会不答应，就连苍天也不容。于是上演了灵与肉撕扯的多幕剧。在这个剧本中无奈清朝腐败无能且国力孱弱，反而倒过来割地赔偿。屈辱成了主线。然而灵与肉不会消停。除了宁波人，全上海人，全中国人，都将在日后风起云涌的反侵略反殖民反压迫的伟大的历史进程中，再度上演一幕幕威武雄壮的多幕剧…为缪教授的佳作《马路野史杂说之十三—淮海路上演过“灵与肉”撕扯的多幕剧》点赞！向缪教授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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