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足不出户”

庄关通

    请看下面四句：

    （1）为预防感染，这两天我和老伴都足不出户了。

    （2）为预防感染，这两天我和老伴都不出门了。

    （3）为预防感染，这两天我和老伴都宅家了。

    （4）为预防感染，这两天我和老伴都宅了。

    上述四句，所表述的意思完全相同。显然，在这种特定语境里，“宅”、“宅家”、“不出门”、“足不出户”这四个词，含义相同。

    不过，请注意：我上面是说“在这种特定语境里”，这四个词含义相同。用“宅”来表述蹲在家里不出门，似属现当代的用法，我没有在古籍中读到过这种用法。“宅家”，倒是一个唐代就用的词，但它不是说“蹲在家里不出门”，而是对皇帝的敬称。古人以为皇帝至尊，他以天下为宅，以四海为家，所以叫他“宅家”。而上面四句中的“宅家”，是指“宅”在家里。“门”与“户”是同义。“不出门”，就是“不出户”，“足不出户”就是“足不出门”。只是“不出门”是常用的口语，“足不出户”是常用的成语。

    再请看下面四句：

    （1）让宅家的日子过得充实。

    （2）让足不出户的日子过得充实。

    （3）让足不出户的宅家日子过得充实。

    （4） 让宅家足不出户的日子过得充实。

    上面四句，那句有毛病？依我看，都没有毛病！

    第一句，简洁，明白。

    第二句，简洁。但它与第1、3、4句相比，没有用“宅家”，似乎少了一点该有的语境气息。在当今疫情防控工作中，“宅”、“戴”、“洗”是三项有力的措施，“宅”或“宅家”的提法，既重要，又流行。

    第三句，说得很明白，读起来也顺口。它连用同义的“足不出户”、“宅家”为的是强调这段“日子”不同于平常的“日子”。

    第四句，用词和字数与第三句一模一样，只是词序不同。它的用法属于修辞格中的“重说”，即为了某种表达的需要，在一个句子里，反复使用了意思重复而字面不同的词语。比如（秦孝公）“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这一句，“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四个短语含义全同，重复连用是为了加剧语气、强调语意。而“宅家足不出户”连用，不仅为了强调，而且兼具“换述”辞格的作用——让读者一下子了解：我这里说的“宅家”可不是“皇帝”，换言之，就是“足不出户”。至于要不要在“宅家”与“足不出户”之间加个顿号或逗号，我看无所谓。这种句子，朗读时的停顿是极容易把握的。你看，上面《过秦论》里的长句，我不加标点，任何一位语文教师或学习过这一名篇的中学生，都不会读错。

（2020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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