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19年12月05号 09点 阅读 7233 评论9 点赞19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花江印象》之二 :大峡谷风情
【前序】
花江镇的晨早有些微凉,汽车穿过田间村落,在逶迤的小路上弛行。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待到眼前一片豁亮,下山的盘道望不到尽头,我们知道,大峡谷已经不远了。
北盘江,古称牂牁江。绵延数百公里,全流域落差近两千米。特殊地貌构成的峡谷,有格支、野钟和盘营等多处,而我们即将抵达的就是其中最为雄奇秀丽的、横跨关岭和贞丰两县近百公里的花江大峡谷。
(一)
在公路边下了车,沿着一条半新不旧的路向码头走去。一时未能见到盘江的真容,却被沿途高大茂密、叫不上名的热带植物所吸引,尤其是层层田垄上种植的大片火龙果树。一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在一处农家窝棚暂歇,顺便打探一下状况。
与一位黑瘦矮小、不知什么装束的农妇,交流还算勉强。她趁机兜售了几个半大的火龙果,五元六个,说这里的行情是一二三四,意思是最好的果子一斤四元。末了,笑眯眯的指着坡上,说大枇杷树下就是她家,原来把我们当做收火龙果的贩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着一片郁郁葱葱,我想:哪里知道枇杷树长什么模样?就是眼前这些火龙果树,也是初次谋面。怎么看都象是耷拉在T型水泥架上、特大号的蟹爪莲,连花朵都那么神似,想来应该是本家。其貌不扬不说,简直就是怪异。如果不是刚刚收获过一季,那大大脑袋悬在细长的脖颈,该是多么滑稽、令人发噱 · · · · · · 据说,这些火龙果的种子引自台湾,因气候适宜、对土壤要求不高,作为扶贫脱困项目得以遍地开花。
捧着果子来到码头,太阳已经升高。十几分钟的路,磨蹭了近一个小时。眼前景象,和路上一样:破旧的码头,空荡荡的,连个鸟儿都没有。木然的我们,看着同样木然地泊在水里、半新的十几条游艇,还有不远处一座沉默的大桥 · · · · · · 一辆摩托疾驶而来,来的并非工作人员估计是捎带看摊的。通过电话联系得知,临近正午才会有游客来,需凑十几个人方可开船 · · · · · · 这个结果不太出乎意料却令人沮丧。空等两个多小时,可不是我的性格。望着江对岸贞丰的码头,我们决定去那里探探究竟,顺带碰碰运气。
(二)
原路返回,没有来时那么惬意。回到公路向右拐,转过一个山坳,仿佛别有洞天。潺潺山溪,顺着重重的围坝,欢快地流淌;阵阵竹风,洋溢着热带花果的香,四处弥散。也许是我少见多怪了,原来木瓜是这么结在树上,香蕉的花朵居然可以开的这么大· · · · · · 当然,窜进火龙果田寻摸寻摸,感觉还是不错的。硕大的花之间还剩有零星的小果子,四下张望无人,不妨体验一下。本来于我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的东西,吃起来嘣香。大快朵颐的同时,嘴里还不忘着念叨: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 · · · 这是老乡们不要的 · · · · · · 感谢上帝赐予我们食物 · · · · · ·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 · · · ·
此时,天空已堆满厚厚的云层。路过一家还算体面的狗肉馆,心满意足的我们已经站在桥头。这边是关岭的花江镇,走过去就是贞丰的板贵乡。公路桥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曾是滇黔公路的咽喉要冲。漫步其上,盘江秀色一览无余,一弯青绿的水在千峰万嶂的怀抱中静静地淌出。而峡谷的更深处,似乎有更多未曾见识的神奇让人向往。回望关岭群山,巍峨挺拔,几缕懒散的云雾缭绕其间。我们从那高处下来,仍难以一见其面纱后的真面。转过头,桥的另一侧,北盘江水滚滚东去,朦胧中依稀可见关兴公路大桥,飞跨在云蒸霞蔚的山巅。这座本世纪建造的斜拉式高架桥,高度居国内之首。一时仿佛醐醍灌顶,我猛然记起几年前去兴义,正是经过此桥。当时有如在空中俯瞰大峡谷,波澜壮阔、叹为观止,若有凌云之志。似乎时空在穿越,此刻的我与当年的我,正在盘江上相互眺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与大峡谷的缘分应该很早以前就已结下。
走进贞丰的地界,感觉荒凉了许多。通向码头的土路,两边长满了过顶的蒿草。不知哪位老乡落下个一只背篓,让我们轮流驮起、摆个POSE。人家用腻的劳什子我们却乐此不疲,玩,也要玩个新奇嘛!
码头上的游船不多,比对岸多了点生气。七八个人闲坐在一颗大榕树下,等待开张。花江旅游的不景气,似乎波及到了这里,贞丰有这样的邻居,无辜且无奈。几回合的讨价,才落槌敲定。本来有恃无恐的我们,此刻有点心虚了。毕竟,能在盘江泛舟,才是正经、可成正果!
(三)
迎着江面清爽的风,船头撩开一帘碧水,船尾绽起朵朵浪花。两岸峰峦似刀削斧斫、若缠珠绕翠,又如望不到尽头的水墨画廊,一帧帧的美图向我们迎面走来。相传每到春季,山崖上百花盛开,瓣蕊纷纷坠到水面,形成一江清波荡漾着的五彩缤纷,这就是花江美名的由来。《西游记》中“流沙河收沙僧”一集也是在此拍摄,可见好山好水,有取不尽的美景美情· · · · · · 船老大是个很和气、满脸笑意的壮年人。话虽不多,间或向我们讲述这里的风情往事。曾听到他嘀咕:要是他一个人在码头,就不会费那般周折了。看来僧多粥少、不够塞牙。
此时,如果从空中俯瞰,游船好似一片孤叶,正在重重千嶂里的一条窄窄的玉带上漂浮。能够独享一江美色,我们凭添几分豪气。仿佛,每一响水声,都是一歌妙曲;每一回转弯,都有一次艳遇。二十多年畅游长江三峡的情景浮现在我眼前,此处没有那般的雄壮奇伟,却有更多的清秀妩媚。三峡盛景已成昨日黄花,花江峡谷却一直在这里,如藏在深山的璞玉,等待更多的人们来选秀和探宝。
从山上流下一挂瀑布,仰视不得其源,恐是来自云端。当年在湘西猛洞河漂流,也曾目睹此类盛况,仿佛是天上之水垂恋人间秀色。正是:百里绣扆不掩美,谁持白练当空舞。这时,游船转过一个弯,一座铁索桥出现在正前方,那里正是我们游览的终点和目的地。
花江铁索桥可追溯到明代,历史上屡毁屡建,长时间作为横跨两岸的唯一通道,至今贞丰一侧的古栈道上仍留有不少的摩崖石刻。游船泊在一个小码头上,我们迫不及待地登上桥,微颤轻摆似有悬浮之感,新痕旧迹不尽抒怀之情。脚下奔腾不息的江水,仿佛昼夜不舍地诉说着如烟往事。这座已作为地方文物的铁索桥,连同先前经过的板贵大桥和关兴高架桥,在几十公里的江面,浓缩了几百年的沧桑巨变。
对面花江的山上下来一些游客,原来那里才是景区正门,而我们走了一条“歪门邪道”。本想去探个究竟,登高俯望盘江美景,爬到中途就因筋疲力竭且攀顶无望,只好原路转回。看着山脚下的铁索桥,感觉就像当地民谣唱的那样:“山顶入云端,山脚到河边。隔河喊得应,相会要半天”。
(四)
返程时已过正午,云开见日,途中与一条刚出发的游船交汇而过。按事先约定,我们停靠在花江的码头,这样可以省去不少路程。
这是第三次走盘道,天气闷热异常,来时的兴致全无。下边的水面很凉爽,往上的山间也不热。唯有这片峡谷坡地、这般的温度和湿度,似乎只适合火龙果的脾气和秉性。更给人添堵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几条土狗拦路狂咬,捡起树枝就逃之夭夭,扔掉“打狗棍”又来穷追不舍。我不禁心生恼怒,在花江镇积攒的一点怜悯之情荡然无存:真该把这些畜生拎到狗肉馆里炖了!我也明白了不喜欢狗的一个简单原因,而猫就从不会纠缠人类、更不会冲人乱叫不已。似乎狗代表着俗世的某种情感,而猫则不同,孤独而通灵、视人为无物。
在公路边的小屋前等车,凉棚下也不凉快。一位卖麻椒的老婆婆与我们搭讪。她的麻椒不错,当地盛产此物,可惜我们无法携带。老婆婆唠叨了许多家事,说自己是花江的汉人,贞丰那边苗人布依人要更多些。在这个地方,如果不看装束,很难辨清民族的属性。
路上有几辆摩托飞驰而过,估计都是城市里的时髦男女。人们来这里游山玩水,是否还有怀古探幽的心思?对于我们而言,这一天收获颇丰,有美景美食,也收获了疲劳,更多的念想早已被酷暑蒸发殆尽。此刻,最盼望能尽快回到凉爽的花江镇,况且明天,还有新的旅程在等待着我们。
【后记】
从六盘水到关岭的花江,几乎是沿着北盘江的走向。这里是夜郎故地,还有更久远的牂牁国。旅行途中有心探究历史的脉络,往往无蛛丝马迹可寻。关岭方向有红崖天书遗迹,几百年来众说纷纭,我认为年代不会太久远。这里众多的少数民族,其来源和构成也模糊不清。按一般的说法,所谓布依人、苗人等乃至的土家人、越人和闽人,他们的远祖才是中原最早的原住民。随着蚩尤的失败,而逃往东南和西南,一代一代后被压缩在大山里。《黑暗传》名为汉民族史诗,却发现在神农架,又与苗族史诗相仿,所以准确地说,它应该是洪荒年代原住民的史诗。蚩尤之后有炎帝,炎帝之后是祝融。中国的历史就是东夷西羌北狄不断侵扰进占中原,原住民世代南迁的历史。最早仍然残存有国家形态,随着历史变迁和民族融合而分崩离析。
牂柯江已成为历史的名词。今天的花江大峡谷,无论其自然景观还是风土人情,都是此次旅行中的翘楚、值得大书特书。只有怀着一颗真诚而朴素的心,敢于走进深山老林和穷乡僻壤,才能采撷到原生的美、体悟到生命的本真。这不是在人造景点中忸怩作态、厅堂馆舍里装模作样、看似光鲜实则空乏的生活所能比拟的。真正的审美是由心而生、独辟蹊径,而非人云亦云、东施效颦。
一根来自大峡谷的树枝,上似龙首、下如鱼尾,细而直、简且陋。被我做成拐杖兼打狗棍,一路带回了西安,几经失而复得、不乏他人的白眼和嘲笑。它是大峡谷旅行最愉快的纪念,也必然在今后的岁月里勾起我美好的回忆。
WILLIAN LV 2019.11.28
注:
《大峡谷风情》是《花江印象》的第二篇。图文并茂地描述了花江大峡谷的旖旎景色和别致的风土人情,以及作者在旅行中的有趣经历。并附为之所赋的七律一首。
照片为作者在旅行途中所摄,配乐为《人间天堂》。
【七律】花江大峡谷
地远山长盘道险,
逶迤十里不同天。
一江碧水飞花絮,
两岸苍峦笼翠烟。
但盼清凉蕉叶乱,
难辞暑热火龙甜。
夜郎世代人家处,
谁记牂牁在此间。
(2019.9.5)
馨篮欢迎您扫码进入我的公众号
信纸作者:馨篮
请选择你想添加的收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