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19年04月11号 14点 阅读 8811 评论4 点赞11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灯
------红春
抗日战争结束的前一年,我出生在苏南农村。稍稍懂事后,父母就背井离乡到上海谋生,我留在乡下与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那时家里只有一盏小油灯,黄豆般大的火苗总是不停地跳动,看什么都是昏昏暗暗,隐隐约约的。我那时贪玩,无奈每当太阳刚刚落山,外公外婆就会催着吃晚饭,随后栓上门逼着我睡觉,为的是省几滴灯油。我那时最开心的就是有时晚上外婆要纺纱捻线或缝缝补补,这样我就不用早早上床,可以守着小油灯听外婆讲故事。油灯的亮度有限,晚上在家里走动或找点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地端着油灯,人到哪,灯就端到哪。每当我抢着帮外婆给小油灯添油的时候,她总会提心吊胆地连连喊着“当心”,怕我把油洒到外面。
因为几乎每天都很早睡觉,我小时候没好好数过天上的星星,也没好好望过云中的月亮。
等父母在上海站稳了脚跟,全国也解放了,我也到了上学的年龄,父母就托同乡把我带到他们租住的家里。那时的房子很矮很小,一只煤炉放在外面的门口。房子的中间顺着房梁用砖砌了道墙,墙外安张方桌吃饭,墙内供晚上睡觉,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墙顶端的正中央有个安装电灯的小方口,这样,电灯亮起时墙内外都能看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一按开关就会亮的电灯,比起乡下那盏小油灯亮了许多,也方便了许多,这灯让我这个初到上海的乡下人兴奋了很久。不过,这电灯也不是随便就能开的,只要门外能透进一点点亮光,父母就不许我开家里的电灯,说要省电。那时候,我的家庭作业几乎都是在学校教室或放学的途中抽空完成的,一来家里电灯的亮度不够,怕弄坏了眼睛;二是为了少开灯,帮父母省点电费。那时整条弄堂几十户人家合用一只电表,电费每月按各家电灯的功率收取。为了防止有人可能会将小灯泡偷偷换成大的,里弄干部便在每家人家电灯的接口贴上封条,要是灯泡坏了,不许自己换,必须在里弄干部的监督下才能更换。电灯虽比乡下的小油灯好,但也挺麻烦。虽说是盏小小的电灯,那时却是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
多年后,母亲的工厂以“自建公助”的形式建造住宅出售给职工,购房款每月从工资里扣除,我家也有幸买到一套,在上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一家人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
房子比过去大了不少,除了楼上楼下,还有单独的厨房。从那时开始,家里有了独立的电表,每间房都装上了电灯。考虑我已经读中学,有时要看书或复习,父母特意在我楼下卧室的床头加装了八瓦的日光灯。到了晚上,家里总是亮堂堂的,我开灯不用再看父母的脸色,灯泡爱用多大就用多大,过上了人到哪,灯就亮到哪的日子。不过,经历了战火与饥荒,从几代贫困中走来的父母,尽管日子好了,照明条件比过去改善了,仍然很节俭。为省电,家里还是另外安装了一盏只有三瓦的“蜡烛灯”,为的是半夜起来喝水或解手不至于撞墙碰壁,比开大灯要省电。
一九六二年五月,我高中临近毕业时,因台海局势紧张,未及高考,提前毕业参军入伍,六年后复员进厂,不久便成家立业。后来单位先后给我分了两次房。再后来的一九九九年,单位取消了福利分房,考虑到在国外留学的儿子每次回家探亲都要临时打地铺,便向银行贷款购买了现在一百多平米的商品房。
买房至今已整整二十年了,或许是曾经受灯多年的限制与束缚,当初装潢虽然一般,但各种各样的灯却是不少。床边有台灯,墙上有壁灯,卧室的天花板上有吸顶灯,就连小小的卫生间,除了日光灯,镜前灯,还安装了冬天洗澡时照明与暖风兼有的“小太阳”。客厅的灯就更多了,厅的中央有水晶玻璃吊灯;吊顶上除了十多盏筒灯,四周还有隐藏于边沿内的桔黄色“灯带”;画框上方有粉红色的射灯;四周的墙面有小巧玲珑的壁灯;连酒柜里也装上了彩灯,要是把灯全都开亮,整个客厅就显得绚丽夺目,五彩缤纷。
这是我七十年前从乡下初到上海时,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
我常常想,当每个人呱呱坠地,便会伴随着灯光一步步成长。那盏昏暗的小油灯伴我渡过了童年,自新中国成立后的七十年里,一路都是电灯相随。七十年来,我见证了灯的发展与变化,如今不仅灯的种类,灯的色彩让人眼花缭乱,灯的制造技术也越来越先进,灯的功能也从单纯的照明向家庭及街道装饰等更多的领域延伸。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科技的进步与发展,新型光源也不断得到创新和开发,灯具制造行业更是得到飞速的发展,我国的灯具不但出口欧美等发达国家,连灯具制造技术及装备也受到了许多国家的青睐。七十年的脚步,成就了国家的辉煌,步步都是值得振奋,值得骄傲,值得讴歌。
从我出生时的小油灯,到古稀之年家里耀眼的各种彩灯,其实我体会最深的,是党引领我们不断前进,不断胜利,一步步走向光明的这盏明灯。没有这盏灯,我们还会在黑暗中摸索,还会重回深渊,还会受到侵略者的欺凌。
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是一盏在我心中永不熄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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