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白渡路

——重返儿时走过的路（一）

   小辰光，我看到父亲在信封的下面，总是这样写着：“上海市蓬莱區大東門外白渡路114號”。其实白渡路以前是条河。

   一百年前，在上海老城墙外有护城河环绕。护城河连接着城里很多河流。从老西门的水门流入到大东门水门的这条河，名叫肇家浜，填平以后成为了现在的复兴东路。从大东门外到黄浦江这段河流，在一九一五年填平后称为白渡路。以前在这条河上有六座桥，就是坝基桥、里郎家桥、外郎家桥、龙德桥、里关桥和大关桥。关桥的桥名来自于附近的具有意大利风格的“江海南关”办公楼。

   我家离黄浦江关桥码头很近。我的小学同学曹义儿住在白渡路3号，就在外马路黄浦江边。他家对面就是原来的“江海南关”。 “江海南关”坐落在白渡路与外马路的转弯角上。

   曹义儿是我的好伙伴，身材瘦长、皮肤白皙。他喜欢画画，画得比我好。我经常会到曹义儿家里玩，看他画画。他家室内地坪低于门口的上街沿。那时，每当夏天汛期，黄浦江的潮水会涨到中山南路、中山东路附近。曹义儿家首当其冲。在我们小学没有毕业之前，曹义儿离开上海回老家去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他。在我的记忆中，义儿是领养的。以后几年，每当我经过白渡路3号，总是想从窗外向里看看，义儿是否回来了。后来，这里扩建成了关桥水果批发市场，再也不可能在此见到义儿了。

   在白渡路北侧与中山南路转弯口上，有一家名为老来亿的中药店。中药店的旁边是一家理发店，都是门面比较大的商店。理发店的隔壁有一爿“大达药房”， 经营着西药，是一个门面的夫妻老婆店。药房老板姓汤，大概是崇明人，矮矮胖胖的，很和蔼。父亲经常会带我们去他的店里买药。我叫他汤伯伯。汤伯伯家有个女儿患病。有一天，行驶在中山南路上的64路公交车，轧死了一个人。我听父亲说，为了给他自己的女儿治病，汤伯伯拿了一个馒头去沾死人的血，被警察打了。汤伯伯一声没吭，悟着脸回家了。听到这事情，我真的感到不可思议。

   直到以后，我在语文课上，学到鲁迅先生的文章《药》的时候，有了新的感悟。《药》通过对茶馆主人华老栓夫妇为儿子小栓买人血馒头治病的故事，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镇压革命，愚弄人民的罪行，颂扬了革命者夏瑜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人的思想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我相信如果今天汤伯伯健在，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时过境迁。虽然白渡路还在，但是已经不是从前的白渡路了。在那里早已没有了我们的家。弟弟对我说，我们原来家的位置，现在是930路公交车的终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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