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情结

   我对土豆有着一种特殊的情结，缘自我特定的生活经历。看到土豆，我就会想起在甘肃农村背运土豆、在浦东老家抢购土豆、在崇明农场种植土豆的往事……

   那是1958年的金秋，我在兰州一家机床厂当学徒工。那一年，甘肃省农村土豆获得大丰收，但苦于交通不畅无法运出来，眼看着堆积如山的土豆霉烂变质，一年的辛勤劳动将要付诸东流，农民急得双腿跳。为了帮助农民兄弟解决燃眉之急，兰州市政府组织了数万名青年工人浩浩荡荡地开赴农村，掀起了抢运土豆的“群众运动”。

   是年12月中旬，我和工厂100多名青工到了定西县一个名叫梁家峪的小山村。这个小山村与陇海铁路上的小站梁家坪相距30公里路，中间横躺着两座光秃秃的小山，一条羊肠小道逶迆曲折，穿山而过，连接着车站与小山村两地。每天凌晨，我们摸黑起床，吃上两个黑乎乎的荞麦面馒头，帶上两个大大的熟土豆作为午饭，再用柳条背篓装上30余斤土豆，像双肩包一样往肩上一背，一个接着一个，组成了一支颇为壮观的背篓运输队，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向火车站进发。一路上，看不到一个村庄，也看不到行人，满眼都是光秃秃的山地，使人感到凄凉和寂寞。

   中午时分，在艰难地跋涉了四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到了火车站，把土豆倒在候车室的临时仓库里。这时，大家的肚子里早已唱起了“空城计”，拿出己经冰冷的熟土豆，就着开水吃起来。晚饭是土豆丝面条，可以放开肚子吃。我盛了满满一碗端在手里，土豆的那种特有的香味直往我鼻子里钻，引起了我强烈的食欲，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一次，我在小山村躭了半个多月，天天搬运土豆，天天食用土豆，对土豆产生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

   后来遭遇三年自然灾害，工厂下马，我回到浦东老家务农。那时，粮食紧缺，食品匮乏，乡亲们想方设法用瓜菜来替代粮食艰难度日。当时，山芋是作为杂粮的，一斤主粮兑换六斤山芋，买山芋既要用粮票又要用钞票。而土豆是属于蔬菜的，不用主粮兑换，有钱就能买。因此，土豆成了抢手货，只要哪里有土豆上市，大家就会蜂拥而去抢购。有一次，我起早摸黑，划着小船，穿江过河，忙碌了大半天，在20多里开外的一个集镇上一下子买到了100斤土豆，如获至宝，欣喜若狂！有这些土豆作为补充，我家度过了吃粮最困难、最紧张的一段时间，土豆功不可没，我至今仍忘不了那些吃土豆的日子。

    改革开放后，我所供职的崇明农场给巳婚的干部职工分配蔬菜田，相当于农村的自留田。我家也分到了一块二分面积的蔬菜田，我种上了青菜、黄瓜、茄子、蕃茄，种的最多却是土豆。我把田翻了又翻，整得又松又软，又施上了鳮粪等有机肥料，开垅整沟，播下了一块块土豆种子。随后是热切的期盼，一天几次去田里看看，终于看到了土豆苗破土而出，高兴得唱了起来。阳光雨露的滋润，再加上我的辛勤栽培，土豆秧苗日长夜大，枝叶一天天茂盛，银白色花朵一朵朵绽放，直到成熟结果。那一年，我收到了50多斤土豆，丰收的喜悦充满了心头。这些土豆，一部分送给办公室的几位同事，大部分留给自己享用。从那以后，我更加钟爱土豆，年年种土豆，年年收土豆，年年吃土豆，在享受着自己的劳动果实的同时，抒发对土豆的那种不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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