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1年12月16号 10点 阅读 11062 评论1 点赞20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文/黄安康
上:从左到右,李兄、大丁、我、老傅
整理书柜时翻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这是1970年冬天,我们知青返城时在上海襄阳公园的留影,从左至右为:李兄,大丁,我,老傅。 照片上,四人的脸上没有留下蹉跎岁月的痕迹,身上聚集着的青春活力透过厚厚的棉衣呈现出来,溶入背后的常青树木里。 看着这张五十一年前的老照片,尘封的往事一一浮现在我眼前。 1969年冬,我们下放到皖东嘉山县的偏远山庄,每天劳作十多个小时,只能获得一毛多钱的工分。吃的是糙米和没有油水的萝卜干,饥饿时时在吞噬着我们的身心。好不容易熬到麦收季节,粮食问题暂时得到解决,缺乏燃料的新困难又凸现在面前。这里无山林树木,做饭的燃料一直靠大田收割下来的稻麦杆,根本不够用。少数身强力壮的村民,还能到几十里外的石门山林场,去捡些马尾松的枯枝挑回来烧,大部分村民只能在田埂上挖芭根草,晒干后做燃料烧锅煮饭。夏季,野外的芭根草郁郁葱葱一片,再无法当柴烧了,村民们只能在田野里小路旁,拾牛屎晒干后当燃料。 队委会照顾插队学生,特准把生产牛棚里的牛屎全部划归我们所有。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几个喜出望外,牛棚里一坨坨的牛屎,此时在我们眼里不是令人作呕的污垢之物,而成了哈尔滨食品厂橱窗里的巧克力蛋糕! 牛屎饼就是用牛屎做成的一个个圆圆的饼状物。我们先把牛屎集中起来,大丁从外面挑了筐泥土,细细捣碎,老傅就用锹把细土均匀的拌在牛屎里。因为房东大娘告诉我们,牛屎与泥搅拌得越均匀,做成的牛屎饼越好烧。李兄自告奋勇地说声“看我的”,脱了鞋袜双脚在牛屎堆里猛踩。我不甘示弱也硬着头皮和李兄一起踩。用劲太大,牛屎星沫溅起来飞到我们的裤腿上、衣服上、脸上,但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只脚上。大丁又当起了运输员,用我们的洗脚盆盛着被踩“熟”的牛屎,送到老傅面前,老傅则蹲在外墙根,用灵巧的双手捧起牛屎均匀地抹在墙上,仔细地加工成直径二三十公分的圆饼状,让太阳把它们晒干。房东大娘看着我们,禁不住赞道:“这些下放学生可真能干!” 老傅故意举起满是牛屎的双手放到我们的鼻子下让我们闻。我则抬起牛屎的右脚一下踢在老傅身上,留下个完整的牛屎脚印,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老傅却若无其事地说:“牛屎不臭,煮饭好香。”这是句经常挂在村民们嘴上的话,我至今还记在心里。 外墙上的牛屎饼晒干了,我们把它们揭下来,摞整齐后搬进小厨房的角落存放。 点燃牛屎饼烧锅也需要技术。一开始老傅在灶下用秸秆燃着后,就把牛屎饼进去烧,结果不ー会火就熄灭了,未着火的牛屎饼只冒出缕缕青烟。我们再次请教房东大娘,她笑眯眯地说:人心要实,火心要空,牛屎饼不架起来烧哪能着呢?”聪明的老傅立即领悟了这个道理,先在灶膛里把三块牛屎饼架成个立体的人字,然后把点燃的秸秆慢慢放到立体人字中间,不会牛屎饼就引着了,发出幽幽的蓝色火焰,欢快地舔着锅底。 大丁在灶上忙碌着,锅里的稀饭滚了,又在锅围上贴上一圈掺着玉米粉的面饼,没多久稀饭和面饼的香味透出锅盖直往我们的鼻子里钻。“真香啊”,我们几个欢呼着,有的舀稀饭,有的急忙去铲锅贴饼子,我的手不小心碰到锅沿上,烫得直叫唤。心急的大丁端着稀饭碗吹了几下,没等凉透就歪着头,嘴着碗沿慢慢地吮吸起来。 很快面饼子啃完了,锅底只留下一层粥衣,随着剩余的热气在晃曳飘动。灶膛里牛屎饼也已燃尽,星星点点的余火发出黯光。我们实在是累了困了,没洗把脸就横七竖八地在木床上睡着了。睡梦里还有些明白:醒来面临的又将是一整天繁重的田间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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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作者:梅陇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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