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遥远的白桦林（十三）

王雅萍

“喂人”和喂猪（之二）

       徐晖从队长家回来，大宝倒已经躺下了，但脑海里一直在过电影，心里一直在翻江倒海。根妹这次回上海，他一点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小虎陪她一起回上海，他更是一点都不知道，都拿他当猴耍了！一个是他的心上人，不管她认不认，反正他是认定的；一个是他最亲密的兄弟，都瞒着他，搞得密不透风似的，双双对对一起回上海了。要不是看到白雪在那里掌勺，他压根儿都不会想到事情已发展到这般地步。他心里的怒，怎么也压不住了，他心里的火“腾”地一下窜了上来。他转身去小卖部买了一瓶白酒，他是想借酒消愁。

       白雪做的馒头，他一口也没吃，白雪做的冻白菜汤，他一口也没喝，这些东西好吃难吃对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雪来接替根妹，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他，哪怕早一点儿，他或许就可以拦住根妹，至少他可以让根妹知道，他很在乎她，他愿意陪她回去······现在好了，让小虎陪根妹回上海，生米煮成了熟饭，他还有什么戏······他恨不得跟小虎拼了。

       白雪也怯怯地去找队长，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忐忑，因为她从来都是听话的乖孩子，妈妈让她干啥就干啥，她还没有说过“不”呢。但她的内心是要强的，干什么事儿都要干得好，不能让人说三道四的，这一回，大伙儿“哗哗”倒汤的行动还真让她下不来台。她是个要面子的人，难道还得等着别人舍得一身剐，敢把她从灶台上拉下来吗？她毅然决然地去了队长家。

       “队长，食堂那活，众口难调，我实在干不了了······”她一想起“哗哗”的倒汤声，就难受得哽咽了。

       “你不愿意喂人，那就去喂猪吧。老刘头病了，你先去顶一阵。猪虽然多，但众口不难调吧。”没想到队长这么痛快，还这么幽默。喂猪，白雪也没干过，虽说心里没底，但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比人的口味难调吧。

       “只要不干食堂，干什么都行！”白雪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白雪这个猪倌就走马上任了。果然，当她提着一桶桶热腾腾的猪食倒进猪槽，一头头黑乎乎的猪就“呼噜呼噜”地欢叫着拱了过来，一头扎进槽里，“咕噜咕噜”地吞着，“咔呲咔呲”地嚼着，看它们那种心满意足的样子，象是一点意见也没有······

       白雪正想着，见大宝扛着铁镐、铁锹迎面走来，原来，队里派了一部分劳力来这里刨猪粪了。

       封冻前，老刘头每天都把猪圈里的粪起出来堆在一起，还要沤一下的。到了冬天，乘农活不忙的时候，把一堆堆猪粪刨开，装上爬犁，拉到地里一撒，春天一化开，就算是施肥了······

       “白雪，昨天还在喂人，今天怎么来喂猪啦？”大宝象是为昨天的事儿表示歉意似的，主动向白雪打招呼。

       “没本事喂人，只能来喂猪咯。”白雪为昨晚的事儿，还怨气未消呢。

       “我可没意见哦，我只是喝醉了······”大宝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白雪懒得理他，她对他没好印象。

       这么多人来猪号这边干活，这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镐落锹起，一片欢声笑语。

       大宝卯足了劲，抡起镐来，谁知一镐下去，迸起来的冰茬子夹着猪粪，一起粘在他的脸上。他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依然干得很欢。一会儿闻到了臭烘烘的气味，原来冰茬子在他的脸上，被他那快冒汗的热气融化了，猪粪的臭气一起散发了出来。

       “怎么那么臭啊？”他还在纳闷。

       “快拿镜子照照你的脸······哈哈哈哈······”大伙儿哄笑起来。

       大宝急急地跑进猪号的那个屋子，见白雪正忙着煳猪食，忙问“白雪，你这里有没有镜子借我用用？”

       “你这个大小伙子照什么镜子，羞不羞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沾满了点点滴滴的猪粪，象个大麻子似的，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她从锅台上拿起一个干净的脸盆，舀上了一瓢温乎水，“照什么照，洗把脸就是了。”又朝大宝甩过去一条干毛巾。

       “谢了，谢了······”大宝赶紧接过脸盆、毛巾，搁在柴火堆上，用双手捧起脸盆里的水往脸上扑，嘴里发出“噗哧噗哧”的声响，洗痛快了，才拿起干毛巾，在脸上掖一掖，感觉很爽，却还是嘀咕了一句“刨猪粪这活，还真埋汰。”

       “怕埋汰，就别来当农民了。”白雪依然没好气地冲他。

       “嘿，你不怕埋汰，你去干干看。”大宝也故意激将她。

       “干就干，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抢过大宝手里的镐头，腾腾腾地往猪粪堆那边走。

       白雪也是第一次刨猪粪，那粪堆就象一块巨型的灰褐色的岩石。她挥起大镐，用力地砸下去，镐尖只在岩石般的粪堆上留下了一个小白点，再砸几下，除了小白点的眼子稍许往里深了点，能砸下一块猪粪来的痕迹一点也没有。再砸，镐被这小白点的窟窿眼卡住了，这下，白雪对它毫无办法了。

       “你这么砸，埋汰是不埋汰了，可粪也刨不下来啊······”大宝憋不住了，“还是看我的······”他从白雪手里夺过镐头，咬了咬牙，屏住了气，“嗨！”一镐下去，由于用力过猛，带着猪粪的冰茬子直接迸进了他的嘴里，“哎哟，这下恶心死了······呸······呸······”他一边吐着唾沫，一边跺着脚，好象脚使上了劲，也会帮他把猪粪吐出来似的······

       白雪急忙跑进猪号，舀了一瓢水出来，“快，快，漱漱口······”

       大宝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生怕一吸气，气流把猪粪带进了喉咙里。他轻轻地吮了一口水，赶紧往外喷，“还算好······没进去······要不，今天就吃猪屎了······”逗得大家笑疼了肚子。

       这时，老粘正赶着爬犁过来，准备装粪呢。一看他们还没刨下几块，知道他们没找着窍门，在那里死干，那要干到哪辈子啊？

       “好了，好了，还是让我来教你们几招。”说着，提着镐头，跳上了粪堆，让大家吃了一惊。因为大家伙都是站在粪堆面前，举起镐头，直上直下地刨，脸与粪堆的距离很近，冰茬子一迸出，便糊上了脸。而他站在粪堆上，举起镐，砸他脚底下的粪堆，以全身的力气，通过镐头发出的震撼力，来震开粪堆，由于猪粪已经沤过了，这么一震，一大块一大块的裂缝出现了，刨起来，既省力气，又出大块，果然速度快了许多，而且冰茬子迸在脸上的概率又小了许多。

       “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真灵哎！”大宝有的是力气，一大块一大块的猪粪被他的镐头震开。

       白雪也忍不住去尝试，果然，她涨红了脸，憋足了劲，也砸下了一块，大家都为她高呼“好！”

       “嗨，干什么农活都有窍门，一下子还真学不完呢。”白雪不禁感叹。

    注：图片源自网络

    （未完待续）

    点击右面链接可看：【小说连载】遥远的白桦林（十二） （一）～（十一）

(注：您的设备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