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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安哥拉长毛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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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20年01月16号 10点 阅读 10098 评论7 点赞14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安哥拉长毛兔

(张林子)

    1960年春,我在虹口区香烟桥路小学上五年级,任中队宣传委员。一开学,学校迎来一件特大喜事:上海市少年宫把几只非洲小朋友赠送的安哥拉长毛兔转赠我校,少先队大队部把饲养任务交给我们班。

    大队部看中我们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我班大队长王粉娣来自农村,上学迟了三四年,比我们大好几岁,不但学习成绩优秀,而且性情温厚特别懂事,会一手针线活,她常常悄悄地把自己做的布鞋送给老师。

    王粉娣模样俊秀,眼晴大大,就像电影《柳堡的故事》中扮主角的陶玉玲,大家都很喜欢她,把她当大姐姐但班中有几个捣蛋鬼,常常无理取闹,围住她唱:“这么大的盆,这么大的人,这么大的姑娘不嫁人……

    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常常一个人长时间的沉思默想?其实,她已是个成熟少女,我们还是一群懵懵懂懂的青葱少年。

    班主任甄老师平日里十分严肃,难得见到她的笑脸,自从接到饲养长毛兔的光荣任务后,她露出洋洋喜气。在她的帮助下,我们班迅速成立了一个饲养组,王粉娣任组长,我是副组长,组里还有中队委员刘柳堡、小队长朱蓉芬和赵小狗等几个同学。

    学校后勤的木匠师傅为我们做了几只大木笼,兔舍设在食堂后面的木棚下。大队辅导员钮老师是朝气蓬勃的年轻的共产党员,她对人热情还拉得一手漂亮的手风琴,她的丈夫是战斗英雄,我们听过他讲的战斗故事。

    一天放学后,钮老师安排饲养组同学到大队部听一位老师讲解饲养长毛兔的方法和注意事项。王粉娣认真地做了笔记,提了一些问题。

    第二天王粉娣对我说:“张林子,听老师说,北京冬天好冷,我们养好长毛兔,用兔毛结一件厚厚的毛衣,送给毛主席好吗?”“好,好,太好了!”我拍着手,又问:“但谁会结毛衣?”“我爸爸的毛衣就是我结的!我小时在乡下,外婆就教会我纺纱织布,结衣。”王粉娣说。放学后,我俩一合计,一篇“养好兔,结毛衣,送给领抽毛主席”的文章出现在黑板报上。

    没想到这篇文章在学校引起巨大反响,先是各班中队长来参观,几天后少年报记者来采访……老师立刻召集我们饲养组人员开会,她强调养好兔子的重大政治意义。她还说,安哥拉长毛兔喜好干燥通风,每天要打扫兔笼,冲洗地面,要求我们如发现兔宝宝不爱吃东西或拉稀,要及时与卫生老师联系。

    当年,学校靠河边有块地长满青草,兔词料就靠这儿的青草以及教工食堂和学生送来的菜叶;后来,学校号召“大种十边”,那块荒地被员工种上瓜果蔬菜,缓解教职员工吃菜难,却挤掉了兔宝宝的饲料来源,于是,星期天我们去割青草。

    学校不远的四平路北边是一片田,那儿田埂和河岸长满青草和蒲公英,有时候会见到一片鲜嫩嫩的马齿,这些都是兔宝宝爱吃的饲料。

    我和王粉娣、朱蓉芬、赵小狗四人来到那片农田割草。朱蓉芬是班里的卫生员,鹅蛋脸,丹风眼,柳叶眉,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她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但心特别细,每次割草总是满满一大筐。而赵小狗总是心猿意马.心思不在割草上。这天,他竟偷偷溜到远处的河边去抓蝌蚪,把箩筐和镰刀扔到河边上。突然我听见王粉娣冲着远处叫道:“赵小狗,河边滑,快回来!”我一看,飞快地往河边奔去。突然,感到脚下一阵疼痛,我“哇”地大叫一声,低头一看,右脚被镰刀扎了,布鞋被割了道口子,鲜血从口子里往外冒。而赵小狗,听我一声惊叫,吓得扑通一声栽到河里。

   幸好河水不深,赵小狗被王粉娣拉上岸,朱蓉芬掏出手帕给我包扎。

   几天后,我的事迹出现在学校黑板报上。不久,学校派人到居委会了解我的家庭情况。我出生在贫苦的工人家庭,父亲1958年参加了共产党,母亲在居委会担任妇女主任,也入了党。之后我被评为“红色少年”,又被选为大队委员。

    那年525日,中国登山运动员首次从北坡登上珠穆朗玛峰!那天,学校播音员语调特别激昂,人们奔走相告这特大喜讯,有的老师流下激动的眼泪中国也有了世界第一!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年十月,我作为上海市少先队员的代表,参加了登山英雄报告会,在市少年宫见到了我崇拜的英雄:贡布、屈银华和王富洲。英雄的精神极大地激励了我,在我的成长中留下深刻印记。

    可学校里却发生了一件让我们伤心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班饲养安哥拉长毛兔的任务被校方移交给了另一个班级。饲养组的同学难过极了,有的哭了。多么可爱的小家伙!红红的眼睛,长长的耳朵,整天那三瓣嘴没有一刻消停,每当我们来到兔笼,它们会冲到笼边向我们要吃的,它们已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我们生气地问甄老师:“学校为什么不让我们养兔子?”甄老师眼睛一红,难过地说:“同学们,这不怪你们,是我的责任有些事你们长大了才会知道!

    几天后,一辆警车嘎然而至,两个脸色严肃的公安走进学校,从教师办公室带走一位老师,同学惊叫:“那不是教语文的李老师吗?”李老师双手背着,披了一件外衣,脸色惨白。那个李老师,是甄老师的丈夫。

    后来我们得知,李老师说他老家乡下,最近饿死好多人。李老师的话被人揭发,因为“恶毒攻击”社会主义,他成了现行反革命。

    转眼到了八十年代,我去甄老师家,看到李老师已平反,从安徽农场回到了学校。那天李老师谈笑风生说古论今时,被甄老师白了一眼:“管住你的臭嘴!一把年纪了还不长记性!

    五十岁的李老师满脸皱纹,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二十年的农场劳作,改变了他的外貌,但他依旧像当年一样喜欢评价历史,口若悬河地说他的上下五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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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梅陇夕阳红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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