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焐子

朱成坠

    入冬以来，天气逐渐转冷，每天晚间的睡眠，就很有点寒意了，特别是钻进被头的一刹那，顿感凉飕飕的。

现在，大多数人家依靠空调取暖，整个房间暖意融融，温和如春，甚至，可以穿睡衣，睏薄被，极其舒适。但是，以早，很多人家是没有空调的，热被暖身全靠汤焐子。

    从小，我家就没用过汤焐子，只是看到别人家使用它。每天早晨，这些人家会将汤焐子里隔夜的凉水倒掉，我才看清那是一只南瓜型黄铜制作的汤焐子，外形是扁圆的，讲究的人家，汤焐子的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罩布，起着防止汤焐子里的热水烫伤皮肤。我的心里一直对这种汤焐子有着格外地新奇和羡慕，就是没有机会得到和使用这种汤焐子。

    以后的岁月，我顶多使用过的是盐水瓶或橡胶热水袋，用它们暖被焐脚。有了这些焐热的用品，比没有任何工具，要好上许多了。但是，盐水瓶是从医院吊水后，向护士或在医院工作的熟人要来的，玻璃的质量不可靠，有时，会在灌热水时，发生爆裂。有时，会在睡梦里，感觉到脚下有水凉，起身后，掀开被头，才发现盐水瓶破裂了，棉被湿透了，晚间只能换被睡眠，或者与其他人合被共寐了，那种狼狈相是极其难堪的。橡胶热水袋的质量虽然比盐水瓶要好上许多倍，但是，偶尔，也会出现破损的现象，袋中的水流了出来，浸湿了被头，弄得场面很是尴尬。

    等到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末，有一次，阅读《新民晚报》时，看到石门二路近北京西路有一家商店出售黄铜汤焐子的消息。我就趁着休息日，赶往这家店，选购了一只汤焐子。那个汤焐子黄澄澄的铜壳，扁圆圆的外型，叫人一看就喜欢。虽然，价格高达200多元，但是，我也毫不犹豫地付了款，购下了一只黄铜汤焐子。买回家之后，老伴缝制了一个圆型外罩，套在汤焐子的外边，用绳子索紧，再打个结，放在被头里面，根本就不会担心损裂或烫伤了。这种黄铜汤焐子，能够预热被窝，暖和双脚。一双腿脚从进入被窝起，就会逐渐暖和起来，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双脚也还是热乎乎的。至今，这只汤焐子仍然由老伴使用着。

    近来，我的脊椎老伤，引发了大腿部酸痛，行走不便，只能躺卧床榻。入冬以后，颇感严寒的袭扰。特别是上午的回笼觉和下午的午间觉，双脚始终冰凉，无法暖和起来。我的老伴突发奇想，用起一只容量大约300毫升的塑料瓶，那是味全生产的“靠脸吃饭橙汁自然纯”的空瓶，权作汤焐子使用了。塑料瓶的外边套了一只厚袜子，预防热水烫伤腿脚，让我能够以之焐脚取暖，效果可以媲美黄铜汤焐子。我每天三次使用这只塑料瓶，作为我取暖焐被之用。哪三次呢？即：晚间、早间、午间。只需电水壶，稍加少许的自来水，不用五分钟，就能够煮沸，倒入塑料瓶，即可使用了，相当地方便和快捷。这种不经意间的一个小设想，竟然，解决了我冬季被中取暖的大困扰。而且，不花一分钱，废物利用，清洁环保。

那么，为什么不开空调或者使用电热毯呢？开空调，除了耗电多，电费高之外。更多的是，房间处于密闭状态，人的吸氧不充裕，尤其是我这样心脑血管不好的慢性病人，不适宜于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我曾经使用过电热毯，总感觉电热毯使用时间长了，过于干燥，人的身体不舒服，加上屡次得悉电热毯酿成的死亡事故，遂弃用了电热毯。

    汤焐子，是上海地方的叫法，北方大多叫作汤婆子，所谓汤婆子，我揣测，可能是汤焐子的作用相当于拥着老婆热身。现在，北方是集中供暖，房间里不太需要使用汤婆子了，于今，北方是否还在大量使用汤焐子，我就不得而知了。而我们上海到现在也没有集中供热，虽然，各家各户大多安装了冷热空调，但是，冬季全天候的使用，大多数人家还是不太舍得。于是，汤焐子依然被人们使用着，看来一时半会，还不可能消失殆尽。

        2017年1月，在上海徐汇艺术馆，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汤焐子”展览会。上海文化创意工作者马德岗先生展示了上百个各式各样的汤焐子，吸引了不少观众前往参观。满足了他们的怀旧心理。这些汤焐子正是过往上海人在冬天用的“取暖神器”。

    现在，我家除了继续使用早先购买的黄铜汤焐子外，还发掘了塑料瓶变身的新型“汤焐子”，功能丝毫不输于黄铜汤焐子，真的是乐乎着呢，可以暖暖和和地过冬呀。

                                   朱成坠

                                                                       2019年12月11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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