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道安先生

叶子

我的外公道安先生，出生中医世家，曾是清末太医，辞官后在上

海穆如楼医馆行医，我的上辈既有中医名家，又有中药故人，从事中医药历史文化工作后，我就努力收集我家上代人的有关资料，其中包括我的外公道安先生和他的药馆穆如楼。

    外公的官名陆乃翔，本名姓系陆劼夫，乃翔本是字，号道安先生，生于一八六六年，广东鹤山人，系南海先生（即康有为）的高足，十七岁取得县试第一名，香港格致书院毕业后曾到海外游学。因是出生中医世家，承母舅当时的一代名医冯璋臣指导下学医，回国后曾做过晚清的太医。我的手上收有几张外公的老照片，都是辛亥革命后回到上海后所拍的，一九Ｏ九年至今整整一百一十年。

    当年外公跟随康有为学习诸子百家时，便感到《内经》十分精妙，从而进一步爱上了医学。外公认为：“吾国医池托炎黄进化结晶，……使吾民族得有五千余年悠久之延续四百兆繁荣之衍育者厥绩桑中谓至伟。”这是外公学医的一个启蒙时期。而后在跟母舅学医中，常做笔记形式帙文，无论入清宫当医官，还是民国时行医济世，始终保持了这个习惯，暮年重病在身，外公唯恐其医术坠失，就著书流传，以谢母舅的教泽。他著的《医林正规》，全书分为脉法、伤寒表症、虐疾、暑症、砂症、厥症、妇科、伤寒真方歌括、时方歌括等十卷，要方近千，歌诀上百，被当时人称之谓“平正通达切当谨严井井有条琅琅可育 ”。《医林正规》写成于一九三七年，而今已近八十年之久，今年也是外公诞辰一百五十一年。

外公行医的医馆穆如楼，是地处长阳路上的一座古朴典雅的园林建

筑，解放后母亲把它捐献给了国家，由于年久失修，撤除后现被建造成一座大厦，再也找不到其原貌的一丝踪迹。少儿时，我几次随母亲到过穆如楼，瞻仰过外公曾经著书立说、行医济世的地方。“穆如”两字取之《诗经》“古甫作颂，穆如清风”的诗句，“美好、淳和”的意思。走进穆如楼，犹如读着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进月门，踏石径，绕假山，越小溪，迎面就是一幢小楼。楼下是外公的藏书室和医馆，母亲在这里帮外公抄写过药方，楼上是外公外母的卧室和母亲的闺房。

    站在穆如楼前，就闻到了阵阵的幽香,这是久放药材留下的味道, 然而这时的小楼已经空荡荡的,往日的繁忙早已无踪无影。快步上楼，打开紧锁的房门,推打紧闭的窗棂，母亲望窗外的花草树木，眼泪不住流了下来。母亲清丽脱俗,从小得到良好的家教，不仅精通琴棋书画,尤其善于工笔画，因从小为外公抄药方，也懂得一定的医术，然而“传子不传女”的旧习，母亲没有成为医生，却成了被那场不要文化“革命”而夭折的画家，两个哥哥不爱医药，从而外公抱憾离世，如果天上有知，他的外孙至今还在读他《医林正规》，也是对道安先生的一种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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